裴閔子忙收正身形,口中答道:“祖父喜雨夜,此時必叫了人在彈琴,我們去,免得晚了要等候….”心內卻想道,焉子只說要演唱詩詞,卻并沒有請這薛青,除了剛出事時讓家仆去按照慣例送了探望的禮物之外再沒有其他來往,而介園的燈會也并不是人人都能來的,必然要收到裴家請帖才能進門,那這薛青是來索要請帖了,也就是說他要來燈會,所以裴焉子這燈會才必然要辦么?
覺得有些不可能,又覺得正是如此,這少年先前惡名后來端午詩詞初次有才名,但為人卻很低調沒有到處會友作詩,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要參加這種聚眾場所吧,莫非是覺得到了一鳴沖天的時候了?思忖中對這薛青有些好奇,倒也高興介園燈會依舊舉辦,到時候見見這少年。
婢女撐起了傘,裴焉子伸手接過,裴閔子順手提起窗臺上的琉璃燈,兄弟二人向細雨中邁步而去。
雨夜幽靜怡人,也讓夜色更濃郁漆黑,此時的雙園內湖水被雨打起一圈圈不斷的漣漪,除了偶爾有舉著火把的巡兵走過,整個雙園都籠罩在一片漆黑中,雨聲刷刷讓人莫名的膽戰心寒。
高墻以及緊閉的門窗隔絕了雨聲,一間屋子里燈火通明。
嘩啦一聲響,趴在地上昏死的人被澆上一桶水,水中有冰塊滑落,可知冰涼刺骨,地上人在血水中抽搐醒來,兩個兵丁一左一右將他揪著頭拉起,好讓前方站著的人看清臉面。
此人正是那日在府衙前投案的鐘世三,面堂依舊
黑,但卻多了幾道傷痕,看不出是鞭打還是刀割,此時口鼻里都有血跡流出,一雙眼無神的睜開。
段山手里把玩著一柄刀,道:“鐘世三,我再來問你,到底是誰讓你這樣做的?”
鐘世三喃喃:“說了多少次了….不共戴天,我這三年找了無數的山賊流寇,跟著宗周,走到哪里就殺到哪里,今日終于皇天不負….”說著又大笑起來,笑的嘴里的血水流的更猛,原來嘴里的牙都被敲掉,流出的血水嗆得他連聲咳嗽。
段山道:“好吧好吧,知道是你厲害,替你報了這血仇的人是哪個,你總能告訴我吧。”
鐘世三只是連聲咳嗽,段山伸手捏住他的下頜咔的卸下啪的又安上,倒也奇了鐘世三的咳嗽頓消,只是人疼的渾身抽搐。
段山道:“說呀,做了這么大的事,總要留名青史吧。”
鐘世三咳咳幾聲道:“方七八不是已經舍身成仁了嗎?還有那么多兄弟,他們的名字你們難道還沒牢記?”
他的話音落,段山搖頭道:“讀書人就是牙尖嘴利….”話音落就將手里的刀割下了鐘世三的一只耳。
這一下猝不及防,鐘世三大聲慘叫如果不是兩個兵丁牢牢按住人就翻滾在地,饒是如此也渾身抽搐如同瘋癲,大叫一刻人一歪不動了。
一個兵丁伸手探了鼻息道:“大人,只是昏過去了。”
段山頗覺得無趣,俯身用手里的刀子扎起地上的血耳,道:“明日再審吧。”。
廖承這才從屏風后走出來,掩著口鼻擋著眼睛,耳朵里還塞著棉絮,大聲問道:“如何?”
段山道:“不說啊。”一面說一面舉著耳朵向外走去,門打開風夾雜著雨腥撲面,他咿了聲,道:“下雨了啊。”
廖承摘下棉絮,跟過來道:“竟然也有段大人問不出的消息嗎?”
段山道:“所以才奇怪,莫非這鐘世三并不知道殺了宗大人的是誰?”
廖承點頭道:“也有可能啊,他也許不過是推出來的替罪羊,小人物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人嘛。”
段山搖頭道:“然而他真不似替罪羊….奇怪奇怪。”走入雨中,也不用打傘,手里還把玩著那只耳朵,雨落在其上將血跡沖刷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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