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永斗看著一臉疑惑的范正,緩緩說道:“我此次前來宣鎮不為別的,是為了宣鎮的水泥廠。”
“水泥廠?這水泥廠如今好好的,也正在大力生產當中啊。目前也沒有什么大事啊。”范正問道。
范永斗看著不明所以的范正,將手中的拐杖狠狠的往地上一杵,眼冒精光的道:“水泥廠的效益我想你也知道,這每年幾百萬兩的銀子,還都是純利潤。如果這些銀子都是范家的,你說該多好啊。”
范正聞,心中大為吃驚。
“家主,這不可能,這根本就不可能。趙文是個什么人您不清楚我可清楚的很,這家伙乃是一個誰也不認的人,他當時還只是一個小兵,就敢轟殺總兵。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是龍門堡守備了,手下有好幾千精兵啊。咱們要是從他手中搶,這后果不堪設想啊。”范正生怕范永斗做出什么不可預之事,急忙開口勸道。
范正一瞬間就想到范永斗的想法,這幾年隨著晉商的實力膨脹,范家暗地里不知道吞并了多少商家。
如今范永斗的一番話,很明顯就是想要吞并水泥廠。
可是水泥廠真的有那么好吞并嗎?別人不知道趙文是個什么人物,可范正卻是一清二楚的。
可范永斗看起來根本就沒有聽進去范正的話,他極不耐煩的說道:“趙文固然強,可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他一家強,比他強的人多得是。”
“范華,你來給范正講講,咱們今天來這到底是為了什么。”范永斗看向他的兒子。
范華年齡比范正大上四五歲,但因為保養的好,看起來還要比范正年輕。
“呵呵,這事要是放在以前,我們還不敢打這種想法,可現在不同了。”范華輕笑兩聲,一臉玩味的看著范正。
“怎么不一樣了?”范正疑惑不解。
范華看著一臉疑惑的范正,緩聲道:“皇太極知道吧?我們已經和皇太極建立了全面的合作關系,如今皇太極屯兵喜峰口,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殺進長城。到時候就算攻克不了京城,可也會在京畿之地肆虐。
你說,這皇太極要是在宣鎮這里肆虐一番,這趙文還能活下來嗎?就算他能活下來,可手中的兵馬還能剩下多少呢?到時候,這水泥廠不就是咱們的了?”
“什么?”范正聞,臉色大變。
范華看著一臉震驚的范正,接著道:“喜峰口的駐守兵力以及布防圖已經被我們弄到手了,如今已經到了皇太極的手中,我相信,要不了多長時間,皇太極的大軍就會南下。朝廷將重兵放在山海關,可誰能想到皇太極會繞道喜峰口呢?”
范正越聽越心驚,到最后冷汗直流,身體哆嗦個不停。
雖然他是范家的大掌柜,但他也只負責生意上的事情,很多事情都是他不知道的。
晉商一直和建奴有聯系,他也是知道的。只不過他以為晉商和建奴的聯系只是販賣糧食,卻沒想到已經到達了賣國的境地。
這要是讓朝廷知道了,豈不是抄家滅族的死罪。
雖然范正非常喜歡錢,也非常喜歡賺錢。但他還是有自己的底線的,那就是不賺賣國的錢。
雖然有時候不得已要給建奴糧食,那也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賣給建奴糧食乃是范永斗拍板決定,他自己根本就插不上手。
別看范正這個大掌柜威風凜凜,權利很大,可如果范永斗真的想要將他罷免,也就一句話的事。
上次讓趙文護送給建奴的糧食在草原上神秘失蹤之事,范正很早就知道此事是趙文干的,可是他并沒有戳穿。在他看來,哪怕將糧食都喂豬,也好過給建奴。所以對于那件事,范正連問都懶得問。
范正這人,乃是妾生子的兒子,從小在范家就沒有什么地位,也不受人待見。有時候甚至連一介奴仆都不如,時間久了,就養成了堅韌不拔的毅力。
而且范正的父母死的早,他從小到大在范家得靠著不停的討好人才能生存下去。
這樣一來,便將范正的內心磨練的無比強大。
對于范家,范正心里的厭惡要大于依戀。畢竟他父母就是被范家給逼死的,他想過復仇,可這不現實,范家乃是晉商的龍頭,而他只是一個大掌柜,他拿什么和范家拼?
久而久之,范正也慢慢的放了下來。這個世道就是如此,強者生,弱者死,誰也不要怪誰。
雖然范正大部分時間臉上都掛著笑,可不代表他就是一個只知道賣笑的老實人。
如果他只是一個只知道賣笑的老實人,那范永斗怎么會讓他這么多年的大掌柜呢?
隨著和趙文接觸的加深,范正也從趙文那里得到了不少新奇的想法。
比如:自盤古開天,三皇定國,五帝開疆。凡國之大事,男當在祀與戎泯軀祭國,即燹骨成丘,溢血江河,亦不可辱國之土,喪國之疆。
這句話是趙文經常掛在嘴上的,剛開始聽時,范正還不以為然。可聽得多了,也逐漸的理解了里面的意思。
再比如說:華夏之國,傳承千年而不斷。千年之間雖飽經風霜,但從未倒下。這憑借的是什么?是秦時蒙恬北擊匈奴;是漢時霍去病直搗龍庭;是三國曹操北討烏桓;是東晉謝安信手擊破八十萬前秦士兵;是蘇定方一舉殲滅突厥王帳;是岳武穆大敗金兀術;是太祖高皇帝光復大宋日月;是徐達北征收復燕云十六州。
我華夏從古到今都是世界上最頂端的民族,當年永樂盛世的時候,當我大明的海船鋪滿整個海面時,誰敢造次?誰敢說一個不字?那些外國使臣,誰敢不在我大明面前低下自己的頭顱?
我華夏江山乃是祖宗拼了命打下來的,這里埋著祖宗的靈魂,誰要是出賣這方土地,那就是出賣自己的祖宗。
當范正第一次聽到這番話時,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自己的鮮血在沸騰,在燃燒。那一刻,他忽然生出了想為國家去死的感覺。
趙文的思想無聲無息的影響著范正,在無聲無息之間將范正改變。
如今的范正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范正,現在的范正而是滿腔熱血的范正。
“你們賣國?”范正指著范華,目光陰冷。
范永斗嗤笑一聲,“什么賣國?我們不過是追逐利益罷了,商人逐利,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呵呵,商人逐利天經地義是沒錯,可你要清楚,商業無國界,商人有國家。”范正指著范永斗的鼻子,厲聲說道。
范永斗眼睛一瞇,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之色,“你算個什么東西,竟然敢教訓起來我來了?你這個大掌柜還是我推上去的,別給臉不要臉。”
“呵呵,咱倆究竟是誰不要臉,誰心里清楚!”范正宛如一個斗士,指著范永斗破口大罵。
范永斗額頭上的青筋爆出,喝罵道:“給我將他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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