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介休縣城中到處都是巡邏的士兵,縣城中所有的百姓都關家閉戶躲在自己的家中。
在縣城東頭的一片空地上,有幾十具尸體被掛在木竿上,上面落滿了雪花。
這些人都是縣城中官員、衛所兵等維持秩序的人逃走之后,趁亂襲擊城中百姓的。
因為趙文進駐介休縣城比較快,所以這些青皮流氓作亂還沒有多長時間就被趙文麾下的兵馬給鎮壓了。
對于這些騷擾城中百姓的青皮流氓,趙文可沒有任何同情心。
只要是敢騷擾城中百姓,且造成人員傷亡的,只有死路一條。
騷擾城中百姓的這些青皮流氓基本上都是縣城中混跡時間比較長的青皮流氓,這些人在官府還存在的時候就經常欺壓良善,只不過有官府看著,所以相對來說能好一點。
可當官府沒了之后,這些人就如同瘋了一樣,發泄著自己心中的欲望。
可惜,趙文進駐介休之后,這些人一個也逃不了,全都被趙文麾下的士兵給清理,尸體掛在木桿上,震懾不法之心。
對于士兵的這種做法,趙文并沒有阻止。常道,亂世用重法正是這個道理。
介休縣城不大,也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縣城,因為以前是晉商范家的老巢,所以介休中和范家有瓜葛的人很多。
經過趙文那次清理晉商的時候,整個介休縣城中很多和范家有關的士紳都被趙文給清理掉了。
所以,介休縣城中就有很多宅子空了下來。
再加上這次,縣城中官府撤離的時候,又有一波士紳和官府南逃,就使得介休城中空出來的宅子更多了起來。
趙文停在一個有著好幾個進士牌坊的小巷子口,他看著大雪鋪滿地面,沒有一個人影的巷子,開口問道:“這處巷子里面都沒有人嗎?”
郭毅回道:“大人,這里在介休當地被人稱為進士巷,巷子里面住著張家,這個張家是本地有名的士紳望族,家族中中過很多進士。
嘉靖朝,萬歷朝和天啟朝都有人中過進士。巷子門口的這些進士牌坊還是當地縣官為了討好張家而修建的,這張家在介休的名望不低。
就算是當年的晉商也要給幾分薄面,和晉商這種半官半商不同,張家是非常傳統的耕讀人家,也時常接濟城中貧苦的老百姓,在當地頗有善名。
聽城中的百姓所說,張家人在吳`來到介休之后,就將家中所有的東西、所有的人手帶著,跟著吳`朝著南面逃了。如今只剩下幾處院子。”
趙文點點頭,隨后邁開腳步,朝著巷子中走去。
在古代,中進士可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情,尤其是像張家這種家中中過好幾個進士的,更是不得了。
趙文走在巷子中的路面上,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的聲音。
道路的兩旁每隔十步就種著一顆柳樹,只不過因為冬天的緣故,柳樹枯黃,上面落滿了積雪。
沒多長時間,趙文就來到了張府的門口。
和那些窮欲極奢的商人不同,張府家的院子雖然很大,可卻非常的樸素。
走進大門,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個照壁,照壁上刻了一個倒著的福字。
走過照壁是一個月亮門,月亮門后面就是張府的前院了。
前院里面有一個開墾出來的小花園,里面種了一些梅花。
正值寒冬臘月,因為沒有人照料,所以梅花枝丫被雪壓的很低。
但盡管如此,梅花還是風雪中盛開了。
雖然不仔細聞,有可能聞不到梅花的香味,但在這寒冬臘月生機暗淡的冬天里,突然看見一株梅花,也會讓人的心情好上很多。
在小花園的后面有一顆槐樹,槐樹下面有著一張石桌和幾個石凳。
在院子的中央有一口巨大的水缸,水缸的邊沿上落滿了雪。
再往前就是張府的前廳了。張府的前廳看起來也很樸素,前廳的柱子、房梁和門窗上面只是一些簡單的紋路,也沒有什么祥瑞異獸。
前廳里面的桌凳都擺放的整整齊齊,并沒有因為逃難而顯得雜亂不已。
看來,這張府的人還是講究人。
“除過這處宅子之外,還有多少空著的宅子?”
趙文走進大廳中,他看著大廳中拜訪的整整齊
齊的桌凳,看向身后的郭毅。
“回大人,除過這里之外,大約還有四十多處宅院沒人居住。不僅是縣城里,根據從鄉下回來的兵馬所說,這些士紳在鄉下的莊園也廢棄了。”郭毅沖著趙文拱拱手,開口說道。
趙文站在大廳的中央,看著大廳后方墻壁上掛著的一副字,緩緩說道:“讓人將這些宅子都記錄下來,這些宅子既然沒人要,那咱們就接手了,反正空在這也是空著。”
趙文說罷,又轉身走出了前廳,朝著外面走去。
走出張府之后,趙文又在介休縣城中轉悠了起來。
天空越發的昏暗了,烏云也越來越密集起來。
天上的雪花一下子變大了,一陣北風吹來,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就當趙文準備折返回到縣衙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道低沉且沙啞的歌聲。
“身世渾如水上鷗,又攜竹杖過南州。
飯囊傍晚盛殘月,歌板臨風唱曉秋。
兩腳踢翻塵世界,一肩挑盡古今愁。
而今不食嗟來食,黃犬何須吠不休。”
這歌聲中滿是蒼涼,聽起來就像是黃土高原上和風雪卷在一起的黃土,讓人聽了心中滿是惆悵。
趙文停下腳步,尋聲望去。
“這是怎么回事?”趙文指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臉疑惑的看向郭毅。
郭毅凝神聽了一會兒,說道:“回大人,這是城南的劉舉人。這個劉舉人是萬歷年間的舉人,如今已經四十多將近五十歲了,平日里在介休也能稱得上是善人。
因為老實本分,所以這劉舉人家中并不是非常富裕,但也經常接濟窮苦百姓。在介休官府南逃的時候,劉舉人因為某些原因,沒有離開,留在了介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