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淚,自那緊閉的眼角滑落,匯入那滿地的鮮血之中。
>>而蕭衡的衣襟處,被鮮血浸染的香囊還掛在那,差一點,就被塞進了他的懷里……
等下山的時候,天早已亮了。
那一抹東升的金光,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
蕭衡下意識迎著那抹光亮看去,卻是瞬間被刺痛了眼,不得不轉頭避開。
一雙眉,如同擰了結,令得他本就森冷的氣場越發陰沉。
手底下的人,連大口呼氣都不太敢,只默默將藏匿于林中的馬匹跟盔甲都送到了他的面前來。
他這才翻身上馬,拉過韁繩,往西邊的河州縣城行去。
馬行緩緩,蕭衡坐在馬背上,看著自己那抹被拉長的影子晃得厲害。
他從未晃得如此厲害。
從前打了勝仗歸來,他的影子永遠是最挺拔,最端正的一個。
反倒是汪樂,人如其名,坐在馬上也不安分,常與羅上打鬧在一起,他們二人的影子也就跟著糾纏起來。
有時失了分寸,甚至還會撞上他的馬,惹得幾人的影子都亂了套。
相比之下,荊巖是他們三人中最穩妥的,畢竟,荊巖也是參軍最久,年紀最大的。
他的身影,也總是很端正,很挺拔。
有一回,蕭衡還很是幼稚的特意放慢了速度,令二人的影子并排前行,直到幾番對比之后,覺得到底是自己略勝一籌,方才滿意。
可今天,前行的地面上,沒有糾纏在一起的影子,也沒有挺拔端正的影子。
有的,只是一抹孤獨的,被拉得很長的影子,頹然得如同打了敗仗。
可明明今次,算是打了勝仗。
山匪頭目已死,甚至還活捉了他們的二當家,等回去問罪之后,便能將那群與山匪勾結的混賬東西都給連根拔起。
余下一些小嘍嘍也是死的死,逃的逃,再不成氣候。
為害泳北已久的山匪之禍,終于被土崩瓦解。
所以,算是打了勝仗的。
呵
勝仗
他的兄弟,兩個都折在了那山頭之上,其中一個甚至連尸首都沒有尋到,這,叫打了勝仗?
蕭衡的眸子,不自覺就發了熱,照得前方的那抹影子也好似著了火一般。
荊巖未曾塞進他懷里的那枚香囊,此刻就被他珍藏于懷中,鮮血的濕意,浸過層層衣衫緊貼在他的胸膛之上。
未覺涼意,只覺滾燙。
他腦海中浮現起荊巖初次跟他時的樣子,他原以為,荊巖曾是大哥的人,心中對他定是會有幾分不服氣。
卻不想,荊巖比他所想要簡單許多,心中只有家國天下,幾番生死之戰,他們都是攜手闖過來的。
他認定了自己是他的將軍,就對他聽計從,從無半分忤逆。
直到……
直到荊巖的心中,有了喬念。
那個曾經只有家國的男人心里,終于也有了一抹柔軟之處,會心疼,會不舍,會為了她與他這個將領起爭執!
甚至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荊巖所掛念的,也全都是喬念。
他到死,都放心不下她!
明明還是清晨,這日頭卻曬得人腦袋發暈。
蕭衡深吸一口氣,抬眸朝著前路看去,竟是瞧見一抹嬌小的身影騎著馬,攔在了路上。
那是……念念?
恍惚間,蕭衡只以為是自己發了昏,看錯了。
念念理應是在京中,如何會來了泳北?
可,隨著他坐下的馬越發往前,那抹嬌小的身影便也越來越清晰。
只見她一身風塵仆仆,發髻似乎也被馬顛得有些松散,幾縷發絲垂落下來,襯得她本就嬌小的臉頰,更顯憔悴。
真的是念念。
他的念念。
蕭衡的眸子,在看清喬念的瞬間染上了光,可,在看清楚喬念那雙焦急的眸子時,他卻猛然意識到。
她不是來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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