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團長媳婦的事?
坐在后排座的喬星月,特意留意著這句話。
謝團長媳婦能有什么事?
想到之前謝團長說,他和他的媳婦只是一場錯誤的開始,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感情基礎,而且也準備離婚了,喬星月也不好多問。
便細心地照顧著身側的寧寧。
昆城的初夏,天色擦黑后,車窗吹進來的風帶著微微的涼意,比起在綠皮火車上那些臭烘烘的氣味,清爽多了。
寧寧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臉色看起來也沒那么蔫了。
坐在吉普車副駕駛的謝中銘,沒有說話,只對肖松華淡淡地嗯了一聲,似乎不想過多聊到胖丫。
隨即拿起肖松華放在車上的一疊軍事資料,開始翻閱了起來。
即使他靠在車椅上,仍舊身姿挺拔,脊背像是被無形的線繃著,肩背挺得筆直,連帶著脖頸都透著股挺拔端正的勁兒。
車窗搖下半截,風卷著初夏的青草氣息吹進來。
他挽著袖子的手臂,輕輕托著手上的軍事資料,風吹得泛黃的紙張嘩嘩響。
書頁的翻動聲,讓他停下了看著軍事資料的動作。
回頭一看,喬星月和孩子們剛一上車,就又睡著了,大概在火車上是真的累壞了。
綠皮火車上,別說安安和寧寧受不了那股子車廂里臭烘烘的氣味,他也受不了,這會兒正好讓她們吹吹清爽的晚風。
謝中銘便沒有搖上車窗。
又怕她們母女仨人吹著涼風會著涼。
他抽回眸光看著開車的肖松華,“車上有毯子嗎?”
“你個大老爺們,還怕冷?”肖松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硬漢,說話的聲音偏硬,嗓門也不低。
謝中銘不由擰了擰眉,眼里帶著寒氣,壓低聲音道,“聲音小點。”
說完,謝中銘特意回頭看了看她們娘仨。
見她們娘仨呼吸均勻又輕淺地睡著,便又抽回了眸光。
肖松華這才注意到,后排座的一大兩小正閉著眼睛睡覺,不由自覺地壓低了聲音,“沒有毯子,手套箱里有兩件軍外套,你打開看看。”
聞,謝中銘打開儀表臺右下方的手套箱,從里面拿出兩件嶄新的軍外套,特意回頭夠著手,披在了喬星月和安安寧寧的身上。
肖松華覺得有點意思。
這個男人從來不會多看任何女同志一眼,以前上軍校和在部隊里,給他寫過情書,大大膽膽追求過他的女同志可不少。
哪個女同志能得到他這樣的照顧?他和任何女同志,都不會有半點接觸。
后排座坐著的女同志倒好,謝中銘竟然主動給她蓋衣服,還怕他說話的聲音吵到她們,特意要他小聲點。
肖松華小聲問,“這個女同志,是你們軍區的?”
“嗯。”謝中銘繼續翻看那疊軍事資料。
肖松華握著方向盤,開著車,又問,“剛剛你也沒介紹一下。”
謝中銘端坐在副駕駛位,頭也不抬,“喬星月,她的丈夫也是軍人,不過犧牲了,那兩個女娃是她的兩個雙胞胎女兒,一個叫安安,一個寧寧。寧寧和我爸一樣有哮喘病,也是來昆城拍胸肺ct的。”
“不是吧……”肖松華驚了一下。
又特意回頭,快速看了一眼喬星月。
她歪著腦袋輕輕抵在車窗玻璃上,胸前的馬尾和馬尾上系著的蝴蝶結絲帶隨風飄揚著,臉蛋白白的,睫毛長長的,鼻尖也是小巧白皙,年輕漂亮的就像是剛畢業的高中生一樣。
那兩個女娃,怎么就是她生的雙胞胎女兒了。
肖松華還以為,那是她家里的妹妹呢。
再一想,覺得不對勁兒,太不對勁兒了。
“中銘,你有問題,有很大的問題。”
謝中銘骨節分明的手指,翻過泛黃的紙頁,聲音里帶著特意壓低的提醒,“小點聲。”
肖松華不說話了。
大約二十分鐘后,抵達昆城的芙蓉飯店。
謝中銘把喬星月和安安寧寧叫醒,母女三人下了車,和謝江走在前頭。
肖華松和謝中銘走在后頭。
肖松華特意壓低了聲音,“中銘,難怪你要急著找到胖丫離婚,原來是因為這個寡婦啊。”
“注意你的用詞,她叫喬星月,叫她喬同志。”
‘寡婦’這個詞,讓謝中銘的聲音冷了幾分,帶著明顯的提醒之意。
聞,肖松華就更覺得謝中銘有問題了,他把胳膊搭在謝中銘的肩頭,停下腳步,問,“中銘,你不會是喜歡上這位喪偶帶著兩個孩子的喬同志了吧?”
也難怪。
自苦英雄難過美人關。
這喬同志生了兩個四五歲的娃,還能年輕漂亮如剛畢業的高中女生,她身上自帶著一種獨特的氣質。
謝中銘喜歡上人家,也不奇怪。
謝中銘的沉默不答,讓肖松華更加肯定他的猜測,“那你是要趕緊找到胖丫,和她把離婚手續辦了。反正你們也沒有任何感情基礎。但是中銘,萬一你找到這個胖丫,她不愿意離怎么辦?”
“你什么時候變得跟個大媽一樣愛打聽?”謝中銘冷著臉色,往前走了一步。
喬星月和謝江已經到了芙蓉飯店的門口了。
她和身后的二人隔得遠,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
這會兒,她停在芙蓉飯店的門口,打量著這條街景,打量著飯店門口的一景一物。
她已經離開芙蓉飯店四年了。
除了芙蓉飯店那四個字沒有換掉,其余的完全變了樣。
原先的棕色大門,刷上了鮮艷的大紅漆,連兩旁的標語也從‘為人民服務’改成了——糧票有價,服務無價。搞好飲食服務,支援四化建設。
黑板上的當日菜單,也全都換了,招牌菜不再是回鍋肉,菜價普遍漲了兩三毛。
“爺爺帶你們吃飯,吃完飯今晚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明早再去醫院。”謝江牽著安安寧寧的小手往里走。
喬星月也跟著往里走。
上前招攬的服務生喊著,“里面請,糧票帶夠嘍!”
這服務生瞧著,也是生面孔。
喬星月坐下來后,四處打量了一番,整個飯店的大堂布局完全改了,見不到一個熟面孔。
按理說,芙蓉飯店屬于是國營飯店,飯店里的每個崗位,經理、財務會計、采購、服務生、廚師,這些都是屬于體制內的員工,有固定的編制,人員十分固定。
不像她在后世的二十一世紀,人員流失嚴重。
咋就看不到熟面孔了呢?
難道芙蓉飯店體制內的員工,都大換了一波血?
正是疑惑時,謝中銘和肖松華后腳走進來,他們點著菜。
喬星月帶安安寧寧去后廚洗手,這才看見后廚的人也不是當年的那些廚師和墩子匠了。
她隨便問了一個人,“大哥,向您打聽個事,我四年前來這里吃過飯,芙蓉飯店的工作人員,咋都換人了?”
這位憨厚的中年大哥,熱心地應了一句,“你不知道吧,當年飯店經理被抓了,他搞貪污腐敗,飯店大半的人都是他的親戚。他坐牢后,商業局把整個飯店的人都換了一遍。你是外地人才不知道吧,這事當年鬧得沸沸揚揚。”
喬星月總算是明白為什么看不到一個熟人了,“謝謝大哥,我確實是外鄉人,當年只是路過吃了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