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陽沒搭腔,蹲下身捻了把黑泥在指間搓開。
泥里摻著細碎的貝殼渣,在陽光下泛著珍珠似的光。
“今年開春早,雪水化得急。“
他甩掉泥渣,突然瞥見蘆葦根上掛著的幾根灰褐色絨毛,“看見沒?母鴨子換毛掉的。“
二埋汰頓時來了精神,蹚著水就往蘆葦叢里鉆。
剛撥開兩叢蘆葦,突然“撲棱棱“一陣響,五六只綠頭野鴨驚飛起來,翅膀扇起的泥點子糊了二埋汰滿臉。
“操!“二埋汰抹了把臉,突然指著腳下,“蛋!“
陳光陽湊過去一看,草窩里躺著七八枚青灰色的鴨蛋,個個都有雞蛋大小。
他撿起一個對著陽光照了照,蛋殼透出里頭晃蕩的陰影。“還沒抱窩呢,正好腌咸蛋。“
二埋汰樂得見牙不見眼。
陳光陽指了指周圍倒伏的蘆葦,“看這痕跡,往北邊肯定還有更大的鴨群。“
海東青在頭頂盤旋,突然發出尖銳的鳴叫。
陳光陽抬頭望去,只見這扁毛畜生正朝著北面一片水洼俯沖。
水面頓時炸了鍋似的,幾十只野鴨撲騰著飛起來,灰褐色的羽毛像撒豆子似的往下掉。
“跟上!“陳光陽貓腰往前沖,水靴踩得泥漿四濺。
二埋汰拎著柳條筐在后頭追,筐里鴨蛋撞得叮當響。
穿過一片齊腰深的蘆葦蕩,眼前豁然開朗。
足球場大小的水洼里,密密麻麻全是野鴨子,少說得有二三百只。水面飄著厚厚一層羽毛,岸邊泥地上全是三趾腳印。
二埋汰倒吸一口涼氣:“我滴個乖乖...“
陳光陽卻皺起眉頭。這水洼邊緣的泥土呈現不自然的灰白色,幾叢蘆葦歪歪扭扭地倒向同一個方向!
是流沙沼澤的征兆。他剛要提醒,二埋汰已經蹚著水往最近的一個草窩撲去。
“別過去!“陳光陽話音未落,二埋汰突然“嗷“一嗓子,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陷。
眨眼間淤泥就沒到了大腿根。
“光陽哥!我操!這泥會吃人!“二埋汰拼命掙扎,反而越陷越快,轉眼間泥漿已經漫到了腰際。
他臉色煞白,手指死死摳住一叢蘆葦,那草根卻“咔嚓“一聲斷了。
陳光陽罵了句娘,飛快解下腰帶,然后掰斷旁邊的樹杈子。
他單膝跪在相對堅實的草甸上,把樹杈子往二埋汰那邊遞:“抓住!別亂撲騰!“
二埋汰剛抓住樹杈子,身下的淤泥突然發出“咕嘟“一聲怪響,又把他往下吞了半截。
陳光陽感覺一股巨力從樹杈子傳來,差點把自己也拽下去。
“身子慢慢趴下啊……”
二埋汰看著自己身子越來越往下陷,聲音都帶著哭腔了。
“光陽哥,我不能死這旮沓吧?”
“他媽的我剛結婚沒多久,還沒稀罕夠鐵軍呢!”
“光陽哥,我要是死了,你可告訴鐵軍別為我守寡……”
陳光陽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個活寶,忍不住氣不打一處來。
“別逼次了,跟著我用力,我帶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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