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猛地踏出一步,腳下踩碎了一顆掉落的玻璃藥瓶,發出刺耳的爆裂聲!
鮮血順著他剛剛被醫生草草包扎的手臂滲出,沿著指尖滴滴答答砸在地上,在他和孫波之間匯聚成一灘刺目的猩紅!
“想帶他走?可以!”陳光陽聲音冷得能凍裂人的骨頭,“要么,你孫副縣長現在就拿出正式的批文,亮明身份,當場把我這個‘辦案不力’的顧問給撤了!
把這醫院里里所有膽敢‘阻撓領導工作’的公安全抓起來!你自己親手把這畜生解開銬子帶走!”
他眼中的兇光爆射而出,如同實質:
“要么,你就給老子站著別動,眼睜睜看著這殺人未遂、當眾劫持兒童、還他媽敢在公安局人面前叫囂‘白弄死’人的畜生,被老子按著國法,就地‘依法執行’!
他再敢動一下,試圖襲擊我、或者我身邊的任何人,”陳光陽嘴角咧開一個冰冷而殘酷的弧度,“老子今天豁出去這身皮不要,當場就把他……就地正法!”
陳光陽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寒冰鎖鏈,死死地、一寸寸地勒緊胡三強的脖子.
勒得他猖狂的笑容徹底僵在臉上,喉結上下滾動,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剩下瀕臨窒息的恐懼,一股難以喻的騷臭味從他褲襠里彌漫開來……
“爹!”二虎小小的、帶著泣音卻又無比堅定的聲音打破了死寂,“我……我也看見了!就是這個戴眼鏡的老登兒放壞人咬我!
他還想放壞人咬爹!他是大壞蛋!”二虎不知哪來的勇氣,對著孫波就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只是小孩子力道有限,只飛了一小段距離。
孫波那張老于世故的臉,在陳光陽一字一句如同裹挾著血與火的控訴和那幾乎要將他拖下深淵的冰冷目光下,終于再也維持不住那虛偽的笑容。
他的臉皮像是被無形的手掌狠狠抽打著,一陣紅一陣白。
特別是當陳光陽的血“吧嗒吧嗒”地滴落在他锃亮的皮鞋旁邊。
那刺目的紅映在他縮緊的瞳孔里時,更是讓他后脊梁骨“嗖”地竄起一股子寒氣!
這小子是個油鹽不進的虎犢子!
是個真敢豁出命去,也真敢下死手的活閻王!
他今天要是再玩那套虛的,保不齊這條瘋狗真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
孫波猛地吸了一口氣,胸膛挺起,臉上最后一點偽裝的溫和瞬間褪得一干二凈,換上一種極其僵硬、官氣十足的神態。
那眼神也冷硬起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和被人頂撞后的慍怒。
“陳光陽同志!”孫波的嗓門陡然拔高,聲音尖利,帶著一種長期頤指氣使養成的、刻意強調身份的腔調。
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念稿子敲章子。
“注意你的身份!注意你的辭!什么叫包庇?胡三強的行為性質,難道不是應該由組織調查之后再行定性嗎?!你這是在威脅領導?在質疑組織的處理程序嗎?!”
他猛地抬手一指陳光陽,手指帶著微微的顫抖,卻又極力維持著威嚴,唾沫星子幾乎噴到了李衛國臉上:
“還有你們!李衛國!孫威!你們身為公安干部,職責就是控制事態,平息矛盾!現在嫌犯已經失去反抗能力,你們不立刻保護現場、羈押疑犯,反而在這里任由一個傷員情緒激動地干擾正常執法秩序?!我看你們平時的工作作風和紀律性就有很大問題!”
他喘了口粗氣,眼神狠厲地掃過庫房內所有對他怒目而視的公安戰士,最后重重地哼了一聲:
“胡三強同志的問題,自有組織會嚴肅審查!但現在首要的是平息事態,避免矛盾激化!不能因為某些個人情緒影響大局!
此人我孫某人現在必須帶走,進行初步的問詢!誰敢阻攔,就是妨礙公務!就是公然對抗組織!”
話音未落,他朝身后自己帶來的兩個跟班,使了個極其強硬的眼色。
那兩人得到授意,立刻板著臉,二話不說就繞過李衛國等人,直挺挺地朝還被公安戰士死死按在地上的胡三強走去,伸手就要從公安手里搶人!
“你他媽敢!”孫威眼珠子瞬間就紅了,額角的青筋跳得像要炸開!
他猛地一步橫跨,像座鐵塔似的擋在那兩個跟班面前。
魁梧的身形爆發出驚人的氣勢,幾乎是咆哮出聲:
“孫副縣長!這嫌犯身負滅門命案!鐵證如山!現在又有持刀傷人、劫持兒童的現行罪行!你要帶他走?!
你拿什么帶走?!憑你嘴皮子一張一合嗎?!你今天就是把天王老子搬來,這人你也休想跨出這醫院半步!”
李衛國同樣側身頂住另一個跟班,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拳頭捏得嘎巴響,聲音比這冬夜的寒風還冷:
“孫波同志!我們執行公務,有法可依!這人犯的是國法!不是你孫副縣長一句‘帶走’就能帶走的!再往前一步,別怪我們按規矩辦事!”
一時間,狹小的庫房里氣氛劍拔弩張,火藥味濃得一點就炸!
一邊是手握縣里實權、居高臨下、強行扣“組織程序”大帽子的副縣長孫波,和他的心腹打手。
另一邊是渾身浴血、煞氣未消、懷中護著幼子的血性漢子陳光陽,以及被他點燃了沖天怒火的公安干警們!
空氣凝滯了,時間仿佛被釘在陳光陽手臂上滴落的血珠里。
每一滴都砸在水泥地上,暈開一小攤刺目的猩紅,也重重砸在在場每個人的心坎上。
胡三強癱在地上,臉上混雜著劫后余生的狂喜和等待被帶走的急切,眼巴巴地看著孫波。
孫波的臉一陣扭曲,官威被孫威和李衛國強硬頂住,讓他下不來臺到了極點。
他死死盯著擋在面前的孫威和李衛國。
又越過他們盯著眼中殺意如同暴風雪般翻涌的陳光陽,還有他臂彎里那個小臉上糊滿血和淚、正用怨毒驚恐眼神盯著自己的小崽子。
就在他腮幫子咬緊,準備再次張嘴用更激烈的“組織紀律”帽子強壓時……
“嗚……嗡……嗡……!!!”
一陣狂暴粗野、撕裂夜的沉悶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傳來。
如同壓抑到極點的猛獸怒吼,以一種霸道蠻橫、不容忽視的姿態,直接碾到了醫院樓下。
引擎粗暴地熄滅,“咣當”一聲甩上車門的脆響,接著是一串急促有力、踏碎樓梯積水、直奔樓上而來的沉重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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