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蒼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去的,但是周圍人多眼雜,他擔心自己貿然回去,會暴露了易子川的位置,猶豫再三以后,最后只得跟著夏簡兮回去。
夏簡兮帶著秦蒼和瑤姿回到林府時,門房不僅沒有半點奇怪,反倒立刻打開了門,迎他們入了府。
“林管事呢?”夏簡兮走進門以后,發現向來會在府邸門口等著她回家的林管事,竟然破天荒的沒有在門口等她。
門房趕緊回答道:“林管事去林府了,離府前還專門交代過小的,說是,若是小小姐問起他,就說他去李府為小小姐出氣去了!”
夏簡兮聽到門房的這番話,倒是并不奇怪,只是點了點頭,隨后進了庭院。
長長的回廊里,每隔三米就點著一盞燈,將整個院子照的燈火通明。
“夏小姐……”一直跟在夏簡兮身后的秦蒼低聲開口,“等夜深,我便會離開!”
“嗯!”夏簡兮淡淡的應了一聲,“今日之事,因我而起,那李為舟與我交惡多年,他是專門來找我麻煩的,只是,他往年再怎么鬧騰,無非也就是動動嘴皮子的小打小鬧,今日這般,但是第一次,更像是被人攛掇著來的!”
“今日見到的那位,可是杭州李府的公子?”秦蒼猶豫了片刻,還是問道。
夏簡兮沒有半點猶豫,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是他,李家長子,從小就是個草包,成不了什么氣候!”
“夏小姐與這位李公子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嗎?”秦蒼看向夏簡兮的背影,“他方才口口聲聲污蔑夏小姐在外面養小白臉,擺明了就是要污蔑你的清白,這般下作惡毒的手段,實在是……”
“那廝,蠢笨,惡毒,單純是個不學無術的壞蛋!”夏簡兮突然停住腳步,“只是,他這人,平日里最喜歡的,便是逛那些勾欄瓦舍,我昨日才到杭州,他今日便來找我麻煩,顯然是有人拿他當槍使了!”
“那夏小姐打算如何?”秦蒼沉聲問道,手不自覺地在身側微微收緊。
“整個杭州府里,能攢動李為舟的人不少,但是對我有敵意的,卻只有一人!”夏簡兮緩緩抬眼。
夏簡兮作為護國將軍府的女兒,甚少回杭,與當地的千金小姐還有公子哥們都沒什么太多接觸,那些人或許看她不順眼,但是看在她是護國將軍獨女的份上,總是要給他幾分薄面的。
而這些人之中,真正可能會對她下手,且恨不得她永遠都不來杭州的人,只有一位,那便是張家的張郁仁。
夏簡兮沒有說話,可是一旁的時薇卻率先想起了一個人:“小姐是說張家的那位張郁仁?”
夏簡兮頓了頓,隨后點頭:“不錯!”
“張郁仁?”秦蒼眉頭微蹙,“這是……”
“張家的嫡長子!”夏簡兮的聲音冷了幾分,“張家早年間是土匪發的家,在杭州府扎根極深的,表面上經營著鹽運、酒樓,但暗地里……”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杭州城里見不得光的勾當,十有六七都與張家脫不開干系,賭坊、暗娼、私鹽、甚至人命買賣,只要是不干凈的錢財,大多都沾著張家的血。”
“這便是夏小姐說的地頭蛇吧!”秦蒼忍不住蹙眉,“他們能將生意做的那么大,杭州知府一點不知情?”
“只要不是傻的,自然都是知情的!”夏簡兮嗤笑一聲,“張家盤踞杭州數代,上至府衙官吏,下至市井潑皮,要么仰仗他們吃飯,要么有把柄捏在他們手里,哪個知府會過了頭去動這位財神爺?更何況他們做事向來陰狠隱蔽,證據難尋,又有足夠的銀子打點上下,自然屹立不倒。”
她轉過身,目光投向庭院深處燈火通明的正堂方向:“張郁仁作為長子,替張家管著家里的生意,那廝瞧著溫文爾雅,卻最是奸詐,是個十成十的衣冠禽獸!”
時薇瞟了一眼秦蒼,隨后輕聲說道:“林府經營綢緞、茶葉、藥材,行商坐賈,家底清白豐厚,這些年有了夫人管理,更是蒸蒸日上,那張家眼紅已久,這些年明里暗里不知道使了多少絆子,就是想要侵吞、擠垮林府,好把林家的產業、碼頭、商路統統納入囊中。”
“所以,你認為真正挑唆李為舟的人,是張家,為的就是趕你走?”秦蒼不解,“可是,林府如今大多產業都是林老爺和夏夫人管著,與你并無關系啊”
夏簡兮抬眼看向張郁仁,:“我娘是林家獨女,我便是林家最名正順的繼承人,而我背靠將軍府,有我在這里,張家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施展起來就多了許多顧忌,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地得罪手握重兵的護國將軍府,便只能用這種齷齪的手段,逼我回汴京!”
夏簡兮目光冰冷,手也不自覺的捏緊。
要知道,張郁仁,張家這一代的嫡子,心機比他爹更陰毒幾分,他視夏簡兮為眼中釘,肉中刺,巴不得她聲名狼藉,或者永遠消失在杭州。
只是夏簡兮只要在杭州,就會被李老爺完全保護起來,根本無法近身,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她趕出杭州府。
夏簡兮回想起李為舟今日那副有恃無恐的嘴臉,心中了然:“李為舟那個草包,最是好煽動,他又對我積怨已久,張郁仁只需在背后輕輕推一把,就能讓他像條瘋狗一樣撲上來咬我,今日這場鬧劇,污我清白是假,試探我的反應,攪亂林府的平靜,甚至……若能借機挑起我與李家的沖突,讓護國將軍府和林府同時陷入麻煩,那才是張郁仁真正想要的。”
燈火映在夏簡兮清澈的眼眸里,卻泛著洞察世情的冷光。她緩緩開口,帶著冰冷的篤定:
“那可是條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