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殷太太心里終究有鬼,被秦明正義凜然的氣勢與清晰的利弊分析壓得徹底癱軟,再不敢吭聲。
就在這時,蔡墩從老殷太太的屋里跑了出來:“明哥,張狗剩跑了!”
張狗剩也就是老殷太太的兒子。
“狗剩跑了?”一個村婦看向老殷太太,“殷大娘,你不是說你兒子得瘟病,下不了炕嗎?”
“對呀,殷大娘。大家想看看,你還說怕傳給我們?”
“怪不得不讓大家伙兒看,原來根本就沒在屋!”
“……”
聽了眾人的斥責,老殷太太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我我,我我……”
秦明上前一步:“殷大娘,是誰讓你妖惑眾的?”
“是,是我家狗剩。”
“狗剩受誰指使?”
“這個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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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人紛紛散去,但許多人臉上仍殘留著一絲疑慮。
雖然弄清楚老殷太太造謠生事的原因,但大家心里的恐懼并沒有完全消失。
秦明看著一個個散去的背影,心情有些沉重。
這僅僅是開始,“詭道”、“奇技淫巧”、“褻瀆神靈”的幾頂大帽子,已經被那雙看不見的黑手,牢牢地扣在了他的頭上。
這不僅是農技之爭,更是觀念之爭,人心之爭。
“墩子,一定要抓到張狗剩,挖出他的幕后指使”。秦明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
蔡墩應了一聲,便跑開了。
秦明則信步走到云若煙剛剛辦起的“識字班”外。
教室是秦明新蓋起的一間面積很大的房子。
雖然是土坯累成,但還算結實。
也就是在蓋這間教室的時候,秦明突然意識到,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不說別的,單從房屋上講,他就準備開辦磚廠。
不僅可以改變軍戶的住房條件,也肯定有廣闊的市場需求。
秦明來到教室窗外,就見里面坐著二十多個大小不一的孩子,還有幾個年輕的姑娘和小媳婦,正在云若煙一字一句地念:“天、地、人…田、力、禾…”
云若煙的聲音溫柔而清晰:“…這個‘田’字,就是咱們種莊稼的土地…‘力’字,就是出力流汗…‘禾’字,就是地里的苗苗…種田出力,呵護禾苗,秋天就有飯吃…”
“學生”們學得非常認真。
知識的光芒,如同火種,在這片飽經創傷的土地上悄然點燃。
秦明看著這一幕,心中的郁結稍稍舒緩。
教育和科技,才是真正的根基和未來。
但要守護好這微弱的火種,需要的不僅是耐心,更需要強大的力量和強硬的手段。
傍晚,蔡墩一臉怒氣地來報:“明哥!張狗剩被我們抓回來了!揍了一頓他才老實交代,說收了金家管家馬家駒的一吊錢和兩包點心,才讓他家老太太那么說的!”
果然是金奎!
手段如此下作!
秦明眼神冰冷:“把人看管好,別餓著也別凍著,以后或許還有用。”
他看向暮色沉沉的遠方:“金奎…吳仁偉…悅來客棧…行商…你們下一步,又想玩什么花樣?”
暗處的毒蛇正吐著信子,醞釀著更致命的毒液。
而目標,很可能就是他試圖建立的這一切新事物的根基——那些堆肥,那些新農具,甚至識字班。
夜幕低垂,寒意更深。
秦明的警惕性,也提到了最高。
謠如同附骨之蛆,雖被暫時壓了下去,但那“瘟肥”、“招災”、“褻瀆神靈”的咒語,卻仍在悄然流傳。
尤其是在深受傳統影響的老年人以及婦人心中,埋下了不安的種子。
秦明深知,欲速則不達。
過度的壓制反而可能激起逆反心理,他只能一面督促堆肥和新犁試制不停,一面等待春耕后用事實說話。
然而,對手顯然不打算給他這個時間。
幾日后的晌午,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雪。
瞭望哨上的隊員突然敲響了示警的銅鑼!
“明哥!官道上來了一隊車馬!十幾號人,打著‘南北貨通’的旗號,看著像是行商!”報信的聲音急促。
剛剛經歷惡戰,民團的神經依舊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