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呸！”

章百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里面還混著幾片沒嚼爛的的綠色肉塊。

他背靠著同樣渾身浴血的安仁，兩人擠在一堵半塌的坊墻角落，腳下是堆積的仙殖殘骸，散發著濃烈的腥臭。

章百的左臂軟軟垂著，顯然已斷，右手卻還死死抓著一塊剛從仙殖尸體上撕下來的、尚在微微抽搐的肉塊，拼命往嘴里塞，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地催促著自己身后的血紅色仙相：“平時你不是很能吃嗎，趕緊的啊！”

在她身后，安仁的臉色慘白如紙，握刀的右手虎口早已崩裂，鮮血順著刀柄流下。

他緊抿著嘴，咬牙堅持，身后章百灌注而來的血氣直沖腦門。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熱流，勉強支撐著他幾乎枯竭的身體。

他們周圍，是數只形如蜈蚣、獠牙外露的仙殖。

他們此時正發出“吱吱”的威脅聲，步步緊逼。

猩紅的眼睛里只有純粹的殺戮。

“媽的……真是沒完沒了……”

章百咽下最后一口肉，眼中兇光畢露。

她將安仁往身后又護了護，“安仁，堅持住，再來一刀！砍死這幫畜生！”

安仁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嘔吐的欲望，將僅存的靈氣灌入手中的唐刀。

刀身嗡鳴，發出低沉的呼嘯，仿佛有海潮聲隱隱傳來。

他眼中精光一閃，低喝一聲：“驚濤！”

刀光如匹練，又似決堤的狂瀾，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猛地向前方席卷而去！

刀氣所過之處，地面被犁開深深的溝壑，斷磚碎石化為齏粉！

沖在最前面的兩只仙殖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被狂暴的刀氣瞬間絞碎！

然而，刀光過后，安仁也徹底脫力，身體一晃，全靠章百的后背死死頂住才沒有倒下。

而剩下的仙殖，已然撲到近前！

就在兩人準備迎接最后的時刻時，那些撲到一半的仙殖猛地剎住腳步！

它們像是突然被無形的鞭子抽打，發出驚恐的尖叫，不再理會唾手可得的獵物，如同退潮般，慌不擇路地鉆進周圍的廢墟中，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突如其來的寂靜，只剩下兩人粗重的喘息聲。

劫后余生的茫然籠罩著兩人。

章百愣了一下，隨即咧開滿是血污的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哈……哈哈……跑了？這幫孫子……就這么跑了？老子吃了那么多爛肉，就這么跑了？”

安仁沒有回答，只是疲憊地閉上眼。

“總算，結束了……”

他的身體徹底放松，和章百背靠背滑坐在地上。

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強烈的劇痛和脫力感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恰在此時，遮蔽長安城上空許久的厚重烏云，緩緩裂開一道縫隙。

一縷殘陽的金輝穿透云層，斜斜地照射下來，恰好落在兩人倚靠的斷墻之上。

金色的光芒撫過他們滿是血污的臉龐，帶來一絲久違的暖意。

“是啊，總算結束了。”

章百瞇著眼，迎著那縷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說起來，上一回你救我，好像也是在這……“

“上一回，明明是你救了我吧……”

安仁微微睜開眼，看著廢墟縫隙間透出的那片被夕陽染紅的天空，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喻的復雜情緒。

殘陽如血，映照著劫后余生的兩人，也映照著這座滿目瘡痍的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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