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江府書房。
寒潮席卷了整個北地,鉛灰色的天幕下。
房內卻溫暖如春,一尊麒麟炭爐燒得正旺,偶有炭火爆裂。
因為朱棣的來信,江澈回到了北平。
江澈坐在書案后,手中捻著一枚溫潤的玉佩,目光落在身前的一份急報上。
信紙來自“黃金之路”的最北端。
墨跡因驛卒的汗水和融化的雪水而有些模糊。
但字里行間透出的血腥與倉惶,卻清晰得刺眼。
百年不遇的酷寒凍死了上百匹挽馬,更致命的是一支負責押運皮貨和金砂的商隊,在距離補給點不足三十里處,遭遇了武裝襲擊。
不同于以往那些只敢小打小小鬧的部落散兵。
這次的敵人組織嚴密,出手狠辣,上來就用強弓硬弩覆蓋射擊。
目標明確,就是為了搶奪物資,而非單純的劫掠殺人。
“損失了三車皮貨,一箱金砂,護衛折損十七人。”
江澈的指節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損失,他不在乎。
但傷人,那就觸及到了江澈的底線。
既然要開辟這條深入漠北腹地的黃金商路,這點代價,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他真正在意的,是襲擊者的身份。
這條商路是他親自規劃,繞開了瓦剌和韃靼的主要控制區。
走的是一條人跡罕至的故道。
沿途的小部落,要么被重金收買。
要么被天狼衛的雷霆手段打怕了,絕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動手。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放下玉佩,拿起朱筆,在一張空白的紙上寫下兩個字。
“周悍。”
門外,一名親衛立刻應聲入內。
“傳令,天狼衛指揮使周悍,率左營三千騎,即刻出發,彈壓北段商路,凡持械反抗者,無論部族,格殺勿論。”
江澈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冽。
“告訴他,我要的不是人頭,是答案。”
“遵命!”
親衛領命而去,帶起的勁風吹動了桌上的燭火。
三天后,消息傳回。
周悍不負所望,如同猛虎下山,僅用一天一夜就追上了那支襲擊商隊的部落武裝。
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
在天狼衛精良的甲胄和鋒利的馬刀面前,那些部落騎手脆弱得如同紙糊。
然而,當周悍站在遍布尸骸的雪地里。
清點戰果時,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卻浮現出濃濃的困惑。
他蹲下身,從一具尸體旁撿起一把彎刀。
刀身弧度詭異,不同于草原上常見的任何樣式,鋼質極好。
更讓他心驚的是,刀柄末端,鑲嵌著一個雙頭鷹的徽記。
他又檢查了敵人遺落的幾支火銃。
那粗獷的槍身,簡陋卻有效的擊發裝置,都帶著一股濃烈的異域風格。
“羅剎人……”
周悍喃喃自語,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他雖然不通文墨,但常年鎮守北疆。
對這個盤踞在更北方,如同貪婪巨熊般的鄰居,卻一點也不陌生。
這些武器,分明帶著羅剎國的風格!
周悍不敢怠慢,立刻將這個發現連同繳獲的兵器樣品。
一并封存,以最高等級的密報,發往北平。
當那把帶著雙頭鷹徽記的彎刀擺在江澈面前時。
他只是瞥了一眼,便將目光重新投向了墻上那副巨大的輿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