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自倆人結盟以來,做的都是伸張正義之事,可若放到朝堂,往小了說,算結黨營私,往大了說,可稱謀逆。
先前劉柯案,是因為證據不夠,咬不住太子,若真將人拖下水了,那就是動搖國之根本,其罪當誅。
陸未吟巋然端坐,目光堅定的直視他,“民重君輕,若儲君失德,便是傾國之禍,臣女所為,不過是為天下蒼生計。”
她沒辦法告訴軒轅璟,曾有十萬余百姓因軒轅曜變成凍殍僵骨,此人不配為儲,更不配為君。
軒轅璟不錯眼的盯著她,捕捉到她失控微動的嘴角,卻因此錯過了眼底一閃即逝的恨意。
陸未吟不動聲色,目光不曾有片刻的退縮和偏移。
這是她的態度,也是她的決心。
既已聊到這一步,軒轅璟索性問到底,“那你為何選本王?”
棄太子,而入昭王陣營。
陸未吟神色微僵,失笑扭頭看向旁邊。
軒轅璟瞬間會意,跟著笑起來。
不是她選了他,而是她沒得選。
總不能棄了太子選鄴王吧!
軒轅璟將空杯推過去,“但愿你我皆能如愿。”
陸未吟給他續上茶湯,“一定會的。”
開誠布公之后,陸未吟把話題轉向南下賑災。
“王爺,只靠當地倉廩囤積的棉衣炭薪恐怕還不夠,得在路上便走邊買,讓商隊運過去。”
她早就打聽過前世重災三州的大概人口,因屬山地邊州,人口不算多,但加在一起也有三十萬余。
大雪連下了近半個月,之后雪化通路也需要時間,不排除一些官倉還有虛報庫存挪用倒賣的情況。
糧食還好,但炭薪棉衣以及傷寒藥,肯定支撐不了那么久。
軒轅璟望著燈輝下嚴肅得像在商討軍情的姑娘,下意識又想問她為何堅信一定會有災。
轉念一想,算了,用人不疑。
他信得過她!
“需要多少?”
陸未吟起身,迅速去桌案取來紙筆,一項項列出來,寫了個大概的數。
她邊寫,軒轅璟邊看。
“要這么多?”
他也在心里默默算了下帳,撥的十萬兩銀子只怕不夠。
陸未吟面肅如鐵,“宜多不宜少。”
剛開始下雪那幾天路上還能過車馬,待雪厚封路,有東西也很難運得進去。
如此天災,凍斃者在所難免,尤其老弱病患。
但既然已經做到這一步了,陸未吟就想盡可能的多救一個。
能活一個算一個。
她也知道此事難辦,畢竟現在連雪的影子都沒有,于是補充道:“王爺走后,臣女也會找借口離京,找商隊籌措冬備運過去,就是這銀子……”
視線斜向一側,陸未吟臉上罕見露出局促和心虛。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胸有大志,奈何囊中羞澀!
軒轅璟忍不住輕笑出聲,“放心吧,我來辦。”
他將寫了數量的紙折起收好,問:“你想同我一起去嗎?”
怕陸未吟誤會,又補充道:“我知道,你需要這個機會。”
陸未吟志存高遠,可將軍不是說當就能當的。
暫且不說永昌侯府會不會同意她從軍,就她自己,估計也不會想去軍營從一個兵丁做起。
她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陸未吟微微垂首,神色有些黯然。
關于這個,她早就想過了。
想去,可是沒法去,她跟著軒轅璟,名不正不順,反而會給他招惹非議。
“眼下先把賑災的事處理好,旁的……以后再說。”
以后再找別的機會。
軒轅璟一眼看透她心里的想法,略一沉吟,意味不明的說了句“不管發生什么事,切莫心急”。
陸未吟只當是叮囑,沒有放在心上。
她離開后不久,數十只信鴿從昭王府趁夜放飛,轉眼消失于夜幕。
三日后,軒轅璟整隊出發。
當天晚上,已臨近子時,穿絳紗袍的傳旨太監領著四名鎮岳司校尉策馬而來,叫開了永昌侯府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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