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八,是個宜婚嫁的好日子,京都挑在這一日成親的非常多,喜樂聲時不時隱隱傳來。
陳家用哀樂蓋過喜樂,為陳柯發喪。
引路錢揚揚灑灑,將陳柯送往極樂。
大概是這一日可看的熱鬧太多,看陳家熱鬧的人就少了,待到了陳家祖墳,陳維跪于外邊等待法師走完繁瑣流程,哀樂隊伍也跟著法師走了,那些嘴巴一路沒閑下來過的人說的話也聽得清了。
“我記著陳大人剛升五品?”
“可不是,五品就有了入朝的資格,這一步跨得可不小,沒想到第一次上朝就成了最后一次。”
陳維捧著靈位,不由得想起和父親最后一次見面。
家中向來一同用早膳,那日父親起得尤其早,意氣風發,身上的每一樣東西都是新的,眼角眉梢全是笑,還告誡他要努力,將來踩著他的肩膀走得更高,讓陳家在他們父子手里發揚光大。
他替父親高興,自然也是滿口應好。
一路從后院走到馬前車,父親整理了數次他的朝服,聽母親說,父親一晚上沒睡,穿著這身朝服一直練習怎么跪,怎么拜,其他時候腰要彎成什么樣的弧度,就怕自已做得不好被人看低。
他的父親,自升遷為工部司郎中就沒有半分懈怠,下江南一趟瘦了一大圈也沒有半句怨。
他是真的以為,陳家要起來了,并為此更加努力。
可最后,卻那么輕飄飄的被徐永書推出去為四皇子頂罪。
陳維淚流滿面,父親做主退了和文清的婚事時,他怨過,鬧過,恨父親一心往上爬什么都不顧。當時只要他娶了清清,清清就不必淪為賤藉,不必受這兩年的罪。而他,也不必娶一個同床異夢的枕邊人。
可于公來說,父親是個好父親,也是個好族長。
這兩天在父親靈堂,他甚至代入父親想了想,若他是父親,會不會攔著兒子娶一個家破人亡沒有任何助力的媳婦。
至于答案……
“四殿下也真是狠心,陳大人可是去江南替他辦事的,竟然這么把人舍棄了。”
“四殿下一開始根本想都沒想到他,是小徐大人說,那個臣妻是陳大人送去的,還說在姑蘇的幾千條人命也是因陳大人之故。”
“怎么聽著像是反正都要背鍋了,那就多背點?”
“不然呢?再推個人出來?那四殿下損失豈不是更大了?”
“可陳大人多無辜。”
“再無辜又怎么樣,胳膊還能擰過大腿?”
“陳大人該不會和小徐大人結仇了吧?不然那么多人,怎么偏就推他出來背鍋?”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快說,別吊胃口!”
“教坊司的文清姑娘聽說過吧,當年在京都可都是美名遠揚的,文家還沒倒臺的時候不知多少世家子求娶,最后花落陳家。別瞪我,就是跪著的這個沒錯。據說兩人青梅竹馬,感情很好。”
“聽說過聽過說,就因為長得太好看了,后來她都不敢出門去參加宴請了。”
“要不是說紅顏禍水呢?聽說文家那點事本來根本不算什么,是徐永書看上了文清,但她有婚約在身,因此設計了文家,陳家肯定不會再要這樣的姻親,之后可不就順理成章的退了親。”
“小徐大人再趁虛而入?”
“文姑娘都罰沒教坊司了,小徐大人再出面護她,換你,你感不感動?”
“我怎么聽說那小陳大人又和文清姑娘好上了?之前不還說小陳大人的夫人還找上門去打了文清姑娘?”
“那不然小徐大人為什么偏要把陳大人推出去頂鍋呢?”
“也是,陳大人到底是有些本事的,把他弄下去了,再要對付小陳大人就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