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將帷帽取下來,露出一張未施粉黛卻風華絕代的臉。
蘭燼認得這張臉。
七歲時,母親看不得兄長們寵得她無法無天,日日在耳邊提醒男女七歲不同席,和兄長也要有分寸,帶著百般不情愿的她去參加何家老太君的壽宴,說要讓她見見貴女該是什么樣。
母親說的,就是人人稱贊的何家長女,后來的太子妃,如今的廢太子妃:何靜汝。
便是當年她認為所謂長得美就是長成她這樣,可見著何靜汝,她不得不承認,就算她挺起胸膛抬起頭,仍然比不得何靜汝,她只是坐在那里淺笑著,也讓全場的人不由自主的就看向她。
母親自然不會告訴她七歲的孩子和十三歲的少女無法相提并論,她卻是實打實的受了打擊,回去萎靡了兩天才緩過來,然后拋之腦后。
如今多年未見,美人的人生天翻地覆,滿身光芒也盡皆收斂,但顏色卻并未被搓磨掉色,反倒更有神韻了。
和當年給她的感覺一樣美,只是她再沒了比一比的心思。
“本還以為要自我介紹一番,看樣子是不用了。”何靜汝語氣溫婉:“你認得我。”
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不如說是猜到。”蘭燼欠身行禮:“蘭燼見過太子妃。”
“聽說來了你這里都只喚閨名,不必對我例外。你若覺得難以開口,喚我一聲何姐姐也可。不必再稱呼我太子妃了,早就不是了。”何靜汝看著她笑:“不請我坐?”
瞬間襲來的記憶讓蘭燼反應慢了半拍,一時間倒被對方掌控住了節奏,定了定心,借著請對方坐下這點時間緩下來,朝那仆婦道:“茶水在那邊,勞煩姑姑了。”
仆婦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福身一禮,過去沏茶。
自成為太子妃,她家姑娘不知躲過了多少明槍暗箭,不亂吃喝是最基本的謹慎,她本都找好了理由,沒想到對方直接給了她這個便利。
“不知何姐姐前來,是為何事。”
“我怕我再不來,以后要再見你不易。”
蘭燼笑了笑:“何姐姐說笑了。”
何靜汝從進來就在觀察蘭燼,見到自已的時候有驚訝,但不多,并且明顯是認得她的。
這三年她陪太子圈在廢太子府,不可能有外人能見到她,如果認得她,那最晚也是在三年前了。
那時她還是太子妃,能見到她的都是大臣女眷,或者世家貴女,蘭燼若見過她,那她的身份就不會低。
可她派人查過蘭燼的底細,很確定她就是去年九月來的京都,并且近幾年沒有她在京都的痕跡。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蘭燼曾經身在京都,隨家里人見過她,后來離開了,去年九月才攜‘逢燈’回來。
而‘逢燈’的底細做得太好了,就好像是專門等著給人看的。
第一家‘逢燈’建立已經五年,如果是她身后有人,只是將她推在明面上,那說明她身后勢力不可小覷。可據她觀察,逢燈的一切都是她在做主,從鞏家的事來看,她完全擁有絕對的自主權,做的決定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這就讓她不得不懷疑,‘逢燈’是她一手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