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有落時,英雄會暮年。
白發蒼蒼的衡帝,一雙眼睛雖然犀銳威凜如常,卻壓不住他病軀的疲憊和虛弱。
江箐珂發現衡帝總是會時不時地盯著李玄堯看,有時也會端詳樂寧公主李鳶。
眼神溫柔慈和,仿若是在透過他們看故人。
思念滿溢,憂傷在他眼底靜靜流淌。
江箐珂想衡帝應是很愛文德皇后吧。
愛屋及烏,連帶著他們一起生的孩子,在他眼里都是個寶兒。
她看著看著,那衡帝似有所感,眼神兒就飄了過來。
江箐珂立馬低頭喝酒,裝作沒偷瞧。
衡帝沉聲開口。
只是病了多日的他,說起話來氣息有些虛弱,讓人感覺好像活不久了。
“太子妃嫁給太子已有半年之久,至今都還未給朕懷個小皇孫,你這酒……還吃得下?”
江箐珂立馬起身下跪請罪。
“父皇恕罪,是兒臣肚子不爭氣。”
衡帝咳嗽了幾聲,虛弱地笑道:“在朕看來,不是你肚子不爭氣,是你偷服的避子丸太爭氣。”
大殿內登時嘩然一片。
眾人交頭接耳,皆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江箐珂。
龍杖用力敲了下地面,大殿登時肅靜一片。
衡帝冷聲質問:“怎么,太子妃是厭惡我們李家的血脈不成?”
當著眾人的面,突然將此事拿出來說,衡帝的用意,江箐珂多多少少猜到了。
“兒臣冤枉,請父皇息怒。”
江箐珂五體投地,惶恐道:“兒臣偷服避子丸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衡帝冷聲問道。
江箐珂硬著頭皮編了個謊。
“兒臣剛嫁給太子殿下沒幾個月,正是蜜里調油的時候,兒臣怕有了身孕,殿下……會與兒臣疏遠,寵幸東宮里其他的妹妹。”
這話懂的人都懂。
女子一旦有了身孕,便是其他妾室通房分寵之時。
世家大族,有多少正妻為了固寵,會讓自己房中的女婢侍奉夫君,防止夫君去別的院子里尋歡。
江箐珂的謊撒得也算合情合理。
衡帝微怒道:“別忘了你的本分,與太子恩愛固然是好,但綿延皇嗣才是太子妃的首要職責。”
江箐珂配合道:“兒臣知錯了,兒臣今后定會努力。”
衡帝最后又道:“太子妃偷服避子丸,本為欺君之罪。但念在你初入宮中,尚是少女心性,朕就罰你月俸,何時肚子爭氣了,月俸何時再發。”
江箐珂心里罵天罵地,臉上卻還得擺出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
她磕頭叩謝:“父皇恩慈,兒臣謝父皇。”
宴席散后,李玄堯被衡帝傳召而去。
在回東宮的路上,江箐珂無意瞥見那個小太監八哥兒。
他與站在宮道邊上,與其他宮人一同躬著身子,給她讓路行禮。
不知為何,江箐珂每每瞧見這個小太監,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命轎攆停下,將那小太監叫了過來。
借著月色和宮燈,江箐珂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身量跟李玄堯差不多,但相對來說要比李玄堯壯實一兩圈。
雖是是個太監,可長得眉清目秀,溫文爾雅,眼波流轉間都透著股貴氣。
也不知是哪家貴公子入宮做了太監,甚是可惜。
“你叫八哥兒?”她問。
“回太子妃的話,奴才是叫八哥兒。”
他聲音清潤溫和,如玉石相撞,很是抓耳。
“聽說,你以前在太子殿下身邊做過事?”
“正是,奴才有幸侍奉過太子殿下。”
“多大了?”江箐珂問。
“二十一了。”
“幾歲入的宮?”
八哥兒頭壓得極低:“記不大清了,只記得六七歲起便在宮里做事了。”
“以前都在哪個宮里做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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