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箐珂沒敢搭話。
也不知是這殿內的地龍燒得太旺,還是緊張的,她冒了一身的汗。
殿內的空氣都仿若有了重量,壓在她的神經上,讓人不敢抬手擦拭順頰滑落的汗珠。
只聽衡帝沉聲問:“那人既是個不詳的異瞳之人,又是個啞巴,你可有嫌棄?”
既然衡帝都清楚東宮的大秘密,江箐珂便也不遮著藏著了。
“現在還不好說。”
江箐珂答得坦然,但其中也加了點試探的小心思。
“主要兒臣還沒有見過夜顏公子的真容。”
“萬一他是個兩邊翹,中間凹的鞋拔子臉,又或者是豬鼻子朝天的公子……”
“兒臣不知道以后會不會嫌棄。”
“畢竟兒臣父親就挺好色的,有其父必有其女,兒臣多多少少也是隨父親的。”
衡帝咳嗽了幾聲后,喘笑道:“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等了半晌,也沒見衡帝發火。
江箐珂諾聲問道:“兒臣這么說夜顏公子,父皇不生氣?”
“朕為何要生氣?”
裝。
一家子都在裝。
江箐珂多多少少摸清了衡帝對她的態度。
遂膽子也大了許多。
她脆生生地答道:“因為,沒有哪個父親愿意聽別人說自己孩子丑的?更何況您是天子。”
“朕何時說夜顏是朕的皇子?”衡帝笑。
“父皇既然知曉東宮的秘密,那代表太子殿下定是事先經過父皇準允的。”
“若夜顏不是某位皇子,父皇又豈能準許淫亂宮闈、混淆皇嗣的荒唐事發生。”
衡帝既沒否定,卻也沒承認。
他只道:“日后,太子妃自會知曉真相,不過是早與晚的區別罷了。”
“畢竟,真相通過誰知曉,差別自是大不同。”
“朕就不當那招人厭之人了。”
頓了頓,衡帝慢聲又。
“其實,當初朕給太子賜婚時,原本選定的是江箐瑤,而非你。”
“畢竟你父親最疼愛的是那位嫡次女。”
“且與她同母所生的弟弟江昱,才是未來繼承江家軍權之人。”
“想著出于愛女之心,又有其生母惦念牽掛,你父親日后也定帶著江昱,全心全力輔佐太子,助江箐瑤穩坐后位。”
“是太子執意勸朕,只下賜婚圣旨到你們江家,卻不點名娶的是誰,讓一切順從天意。”
衡帝所,江箐珂也甚是認同。
的確,從某種層面來說,江箐瑤確實是最佳太子妃的人選。
可“嫡次女”三個字,聽起來卻是異常地刺耳。
那藏在深處的反骨忍不住又冒了出來,她低垂的小臉面色登時沉了下來。
有些事,就算是跪碎了骨頭,被打掉了牙,她也不能認。
不然,她過往的十幾年就都白作了。
江箐珂認真而嚴肅道:“江家沒有嫡次女,只有兒臣一個嫡女。想來是有人不了解情況,蒙蔽了圣聽。”
并沒有預期的龍顏大怒,衡帝只是笑了笑,便老生常談道:“太子妃日后要走的路還長,且順坦不了。”
“你心性單純,在西延又自由恣意慣了,論心機城府和弄權的手段,自是比不得京城里長大的女子。”
“畢竟,有些東西,她們耳濡目染,早都刻在了骨血里。”
“既成了太子妃,日后定要執掌后宮,須事事謹慎,避免禍從口出,也萬不可意氣用事。”
說到此處,衡帝突然咳得厲害,那御前太監總管立馬拿著水盞上前侍候。
“皇上,多費神,于龍體不益啊。”
衡帝似是也撐到了極限,想盡快結束此次密談。
他費力喘息道:“太子妃有了身孕,想要何賞賜,盡管跟朕說。”
江箐珂一聽,腦子里第一想到的便是江止。
能解決樂寧公主這個大麻煩的,還有誰能比衡帝更合適。
于是,她辭懇切道:“兒臣倒是有一事相求。”
衡帝簡意賅。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