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積攢壓抑的情緒都在此刻到了極限,穆珩繞過案桌,沖過去,揪著衣襟,將穆元雄提起。
“你還是不是人?”
“那是你的兒媳,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咱們穆家的血脈啊!”
一行淚順著眼角奪眶而出,穆珩顫聲道:“算我求你,收手吧。”
“放過我,也放過她。”
“兒子只想找回本該屬于自己的名字,真真正正地做回穆珩,跟妻兒過我該過的日子。”
“那皇宮,兒子真的是住夠了。”
“父親大人可知,每日被一雙雙陰暗的眼睛窺視,有多窒息,多可怕,多疲憊。”
“我不想再整日提心吊膽,如履薄冰的日子。”
“父親若是尚有良心,成全兒子可好?”
“我可既往不咎,帶父親尋處僻靜之處,讓父親享受天倫之樂,安度余生。”
穆元雄卻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好似穆珩說的話是癡心妄想。
“天真。”
“無上的權力,才能護住你想要的。”
穆元雄語氣平靜和緩,卻也涼薄又淡漠。
“穆珩,現在便是如此。”
“只要你坐上那個位置,便可用皇權,守住你傾心的女子,守住你的這身傲骨。”
“而非你此時這般,無能地同為父咆哮憤怒。”
穆元雄撥開穆珩的手,轉身從博古架上取下一個小瓷瓶,塞到穆珩的手中。
他拖著蒼老的聲調道:“登基大典之后,除了李玄堯,為父會幫你把這個天下變成穆家的天下。到時,菀舒便是你的皇后。”
穆珩看著手里的那瓶毒藥,無力地笑了。
他仰頭閉眼,任由淚水從眼角滑落。
……
春和日麗,回往京城的路上杏花、桃花開了一片。
江箐珂同江止仍是那身道士打扮,只不過用金鐲子換來的銀子,又添辦了些家伙事兒,看起來更像地地道道的道姑和道士了。
銀子有限,又要吃飯住宿,兩人買不起馬,便買了兩頭小毛驢,噠噠地騎著往京城趕。
毛驢跑得沒馬快,江止便叼著根狗尾巴草,倒騎在驢背上,悠哉悠哉地跟江箐珂閑聊著。
“你那法子能行嗎?”
江箐珂道:“那眼下咱倆能用的法子,也就這一種,先試試唄。”
“就借著狐妖妲己轉世的讖語,把妖物的嫌疑都轉嫁到惠貴妃頭上,到時她若再站出來指著太子說他是妖物,便可說她是妖惑眾,狐貍精的話不能信。”
江止挑眉,勉強地點了點頭,“行吧。”
坐在驢背上晃悠了半晌,他又問:“那咱們這謠要怎么編?”
“就說師祖夜觀天象,窺見京城上方黑氣繚繞,掐指一算,是九尾狐妲己現世,附身在宮里的一位貴人身上,靠美色迷惑眾生,靠吸人精血來容顏永駐?”
江箐珂想了想,覺得不妥。
“黑氣是不是就得是只黑狐貍?”
“不符合妲己的妖艷氣質,我覺得紅的好。”
“九尾赤狐。”
江止懶洋洋道:“行,那就說夜觀天象,窺見京城上方紅氣繚繞……”
如此,兩人途中經過各地茶館、驛站時,便開始“妖惑眾”。
“……那九尾黑狐之前元氣大損,無法現形轉化人身……”
江止說到此處,江箐珂立馬插嘴更正道:“是赤狐!”
“啊對!是九尾赤狐。”
“那九尾赤狐只能附身在貪念欲望極盛的活人身上,而我師祖透過千里眼窺探,方知那九尾赤狐竟附身在宮里的某位妃子身上……”
“如此,我二人才受師祖之命,前往京城捉拿那九尾赤狐……”
江箐珂和江止一唱一和,把謠造得跟那么回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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