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三日,過半的官員沒來上早朝。
有抱病告假的,有回鄉奔喪守孝的,剩下那部分則以藺國安為首,打著為國為民的旗號,日日盤腿坐在宮城門外,當著京城百姓的面兒絕食死諫,欲要彈劾異瞳啞帝李玄堯,力薦十皇子登基上位。
而每日準時點卯來上朝的,除了剛正清廉不站隊的幾人外,便是右丞相及其心腹屬,以及李玄堯提拔的寒門臣子和穆元雄培養的得力門生,還有三名后宮妃嬪的父親及其兄長。
昔日堆積如山的折子,近三日來則是屈指可數。
政務陷入癱瘓之態,李玄堯成了無事可做的皇帝。
大殿里冷冷清清,宮城門外,卻是熱鬧喧囂。
一個個老不死的大臣們當著百姓的面兒,輪番高談闊論。
第一日上午,有人翹著花白的胡須,直指皇宮扯著脖子大聲叫罵,說李玄堯的慧眼辨忠奸是彌天大謊,戲弄欺騙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
下午則還有人高聲質疑,說一個借影子替身欺瞞太上皇和世人而登位的君王,有何誠信道義可,無德之人又如何治國惠民?
第二日上午則有人同百姓訴苦,說啞帝登基,身為臣子要如何與他論政,一個啞巴又如何統率文武百官?
難不成要讓天下文人都要放棄論語,改學啞語?
第二日下午,則有人借古說今,聲討李玄堯殘暴弒殺,說此等暴君在位,必是生靈涂炭,天下蒙難。
第三日上午,則是另一撥人說異瞳不祥,李玄堯才是天降讖語中的妖物,利用妖法,迷惑了衡帝才得以登基,只是道行不夠,尚未學會人語。
面對這番局面,李玄堯能怎么辦?
都是朝廷中樞之職,短時間內,也不能隨隨便便拎波人換上去。
拿刀架在老滑頭們的脖子上,當著京城百姓的面兒,逼著他們來上朝?
來了也不開口說政務,逼到大殿上來有何用?
可也不能慣著他們。
于是到了第三日,李玄堯下令,以玩忽職守的罪名,將宮門外的那些,革職的革職,下獄的下獄。
另有一些有貪贓枉法之跡的,則是新賬舊賬一起算,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砍頭的砍頭。
而最先下刀砍的,便是惠貴妃的兄長藺國安。
殺了幾只“雞”,剩下的猴兒們在第五日,要么抱病在家里貓著,要么乖乖來上朝。
但宮門外,仍然沒有安靜下來。
朝中大臣不鬧了,京城里的那些文人志士、世家子弟又開始抗議李玄堯實行暴政。
說異瞳雖可接受,但啞巴暴君卻是德不配位,難以令天下歸心。
李玄堯站在高高的宮墻上,俯視著國子監和京城各大學堂里的白衣、青衣學子,以及各大世家的子弟。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君之立,以民為本;失民心,則失天下。
他殺得了拿朝廷俸祿的文武百官,強權上位,卻無法違背初心,將手里的劍砍向黎民百姓。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南疆傳來戰報,南越國出兵擾境,攻勢迅猛,數座城池淪陷。
且正值春季耕種之時,大周南方多處地域出現湖水干涸之象,而另有幾地則是瘟疫痢疾肆虐。
天災其實每年都有,奈何生了兵戈亂世之事。
眼下倒是應了那天降讖語。
妖物登帝,江山傾危,禍亂人間。
一時間,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李玄堯。
他成了擾亂大周太平盛世的罪魁禍首。
李玄堯登基的第六日,江箐珂站在駐扎的軍營里,遙望京城的方向。
“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