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字輕輕飄入耳畔,卻重重地砸在心頭。
恍惚間,江箐珂于黑暗之中凝滯。
她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還是阿兄夢境跳轉,上一刻同她說話,下一刻則對著他的心上人表達心意。
江箐珂從未想過這話會從阿兄的口中說出。
可細細回想過往,似乎也有跡可循。
尤其是江止來到京城后的那些日子,一個個畫面陸續躍入腦海,還有那一句句暗藏深意的話。
她想起江止初到京城的那日,新租的宅院里,江止隔著院門,眼神落寞而孤獨地歪頭與她對望。
束發的紅綢隨夜風飛舞,江止揚聲同她道:“阿兄跟紅棗一樣,也想你了。”
還有回京路上的那個夜晚,她躺在床上,江止躺在地鋪上同他低聲說的那些話。
“總以為,你會跟在阿兄身后一輩子。”
“竟然忘了你是女子,會長大,會嫁人。”
“等回了西延,就告訴你,老子想娶個什么樣的。”
被攥緊的手輕輕抽回,江箐珂心中是五味雜陳。
但她很快又搖頭否定了那個想法。
醉酒之,夢中囈語而已,當不了真的。
阿兄那個風流浪蕩的性子,向來不羈難馴,他能喜歡上誰?
就算喜歡上了,不過也是一時腦熱,長久不了的。
想起還有更要緊的人得救,江箐珂收起了那些雜七雜八的思緒,起身準備返回京城。
她鉆出馬車,借口要方便之,叫停了兵隊。
待休整之后再次出發時,江箐珂翻身跳上了紅棗的馬背。
趙暮四不解:“有馬車不坐,騎什么馬?”
江箐珂端出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心里不舒坦,又喝了點酒,便想騎會兒馬跑跑。”
趙暮四不疑有他,便由著江箐珂了。
馬鞭揚起,震天的蹄聲如滾雷一路朝西邊兒而去,驚擾了沉睡中的荒野山林。
江箐珂的馬跑著跑著,便慢下速度,漸漸落在隊伍的后面,然后在某個岔路口處,牽動韁繩,掉頭朝京城的方向,獨自折返。
碎發在臉頰和眼前如細蛇般隨風肆意飛舞,寒涼的夜風撲打在紅熱的面頰和鼻尖上,有種清洌的涼意。
得益于同江止在車內喝的酒,風再冷,江箐珂的身子仍是暖融融的。
她歸心似箭,一遍遍策馬揚鞭,急著把上半夜趕的路,再用下半夜的時間給趕回去。
登基大典前的郊祭一般在寅卯時辰,她必須趕在破曉時回到京城。
沉睡的山河,一片靜謐空寂。
天地仿佛屏息不語,那急促的馬蹄聲與清脆的策馬之聲,在這死寂中便顯得格外的突兀,如驚雷破夜,朝著京城的方向,一路攪動山野。
另一邊重騎軍行至驛站稍作歇息時,趙暮四和李朝三才發現江箐珂沒了蹤影。
問了隨行兵將,無一人留意。
趙暮四察覺不對,立馬跳上馬車,試圖推醒江止。
然而江止就像是昏死了一樣,怎么推,怎么叫,都不醒。
李朝三和趙暮四蹲在馬車外,用力撓頭,然后動作一致地側頭望向來時的路。
黑漆漆的一片,就跟兩人此時的心情一樣。
快馬奔騰,將兩側的山巒林木統統甩向身后。
墨色的夜被疾風吹淡,在江箐珂的周身慢慢漸變成微亮的拂曉。
旭日東升,光照山河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