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瞻走進浴室后便自覺躺進了浴缸里面,他還沒來得及閉眼,梁湘橙便又把他抱起來,把他放到了一個圓盆里面。
謝瞻:“?”
“你就這么點大,用不著浴缸,這個圓盆就夠了。”梁湘橙撥開他身上的雜毛,“放心,給你用的嬰兒盆,也夠你在里面躺了。”
謝瞻臉色鐵青。
他怎可用嬰兒盆沐浴?
這簡直、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本想發作,但溫熱的水流順著他后背的毛發緩緩落下,驅散了他身上少許不適。
梁湘橙不知道摸到了他身上哪一點,謝瞻只覺后腿發軟,那酥麻感順著他的身體竄過,謝瞻便不受控制地緩緩躺下了。
“感覺怎么樣?水溫合適嗎?”梁湘橙將謝瞻肚皮底下的那攤血跡泡開了,他慢慢搓揉著大貓身上的皮膚和血肉,開口問道。
謝瞻躺在小盆里面,他心里還是不爽,但梁湘橙的按摩手法一絕,幾分鐘的揉捏下來,已經驅散了他身上不少的濕氣和陰霾。
他瞇起眼睛,發出了舒服的呼嚕呼嚕聲。
梁湘橙不由得彎起眼眸,謝瞻這貓做的,未免太代入了。
簡直是套著個貓的外殼,在他面前胡作非為。
“行了行了,別撒嬌了,身上全是泡沫,別動。”
盆里的水都已經變得渾濁泛紅。
梁湘橙眼眸低著,他耐心的,一點一點把謝瞻肚皮處沾血的白毛沖洗干凈,又給他換了一盆新的溫水。
謝瞻背靠著小盆躺在水里,這適當的水溫在恍惚間似乎將他又帶到了某個古老的朝代,也是在這樣合適的水溫里,他躺著,舒緩疲勞。
那時候侍奉在側的……都是些將死的老太監。
他們臉上褶皺密集,說話沙啞氣若游絲,就連皮膚都恍若干涸已久的荒地,露出一道道深邃丑陋的溝壑。
懼他如惡鬼,見他便跪地匍匐。句句求饒,求他饒命……其實謝瞻根本沒打算殺他們。
瞧瞧這些人,他還一句話沒說呢,他們就這么怕。
……他是鬼嗎?
這么害怕他,他是鬼嗎?!
謝瞻每每看到他們,便已感覺自已也是垂垂老矣,時日無多。
而如今……
透過浴室的薄薄霧氣,他看向前方。
梁湘橙的面容尚且清晰,這個總是讓他感到不愉快的現代人,現在難得溫柔地侍奉他沐浴,眉眼低垂,發梢掛珠,竟然……
竟然也露出了一點乖順的模樣。
謝瞻低頭,任由溫水沖散泡沫,洗去他身上的塵埃。
雖然是在千年之后,但梁湘橙的確是唯一一個,敢在謝瞻面前如此放肆的人。
畢竟他現在真的是鬼。
旁人見他創造的這些靈異現象,無不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逃走。唯有這個人,會留下來,陪他玩一玩。
不知死活。
這是謝瞻最為厭惡梁湘橙的一點,而如今躺在他手上,任由他搓揉自已的筋骨,謝瞻又覺得……
還好他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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