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兒臣以為,眼下有一事,比追究姑姑是否故意更為緊要。”
他微微一頓,成功吸引了皇帝的注意。
蕭賀夜繼續道:“父皇近來圣體亦欠安,太醫院需隨時聽候傳召,姑姑卻將今夜所有值守太醫盡數召離宮中,若父皇此時突發不適,需要太醫急救,該當如何?”
“宮中豈可一刻無醫值守?此例一開,日后若有人效仿,父皇的安危,又將置于何地?”
皇帝臉上的怒容微微一滯,眉頭漸漸蹙緊。
他之前只想著平衡與安撫,卻忽略了這最要害的一層。
他自己的安危至關重要!
長公主此舉,確實僭越,甚至可說是大不敬!
她以為皇宮是她的么,太醫院里的值守太醫,她想召走就召走?
蕭賀夜的話,像一盆冰水,澆熄了皇帝部分的怒火,也讓他清醒了幾分。
他沉吟片刻,再開口時,語氣已緩和許多。
“夜兒所有理,傳朕口諭,命所有太醫即刻返回宮中待命,不得有誤!長公主……待她身體稍愈,令她親自入宮,向皇后賠罪。”
這個懲罰,在皇帝看來,已是給了皇后交代,也全了長公主的顏面。
“賠罪?”平王猛地抬頭,眼中盡是難以置信和滔天的屈辱,“母后都被她害得險些喪命,而她只是賠罪?這算什么懲處!”
“混賬東西!”皇帝勃然大怒,猛地自榻上坐直身體,因動作太急而引發一陣劇烈的咳嗽。
他臉色由白轉紅,指著平王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眼看著皇帝左右環顧,像是在尋找東西要砸在平王身上,蕭賀夜微微側身,不動聲色擋住了皇帝半個視線。
皇帝嘶聲怒罵:“逆子!你是在指責朕昏聵無能,還是在詛咒朕薄情寡義?”
“朕看你是被皇后寵得不知天高地厚,連君臣綱常、父子人倫都忘得一干二凈!朕還沒死呢,這江山社稷、后宮前朝,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妄加評判!”
不等平王說話,蕭賀夜拱手:“父皇息怒,四弟實在是為母后的事著急的昏了頭,兒臣與四弟先行告退。”
說罷,他幾乎是強行將還要掙扎理論的平王從地上拽了起來,半拖半拉地將他帶走了。
殿外夜風凜冽,吹在平王濕透的身上,帶來刺骨的寒意,卻遠不及他心中冰冷的萬分之一。
平王一把推開蕭賀夜,兩人沐浴著冷淡的月色,站在白玉階上,如同對峙般。
平王雙目赤紅:“誰要你假好心?那不是你母后,你便不著急么!”
蕭賀夜眸色黑冷的看著他。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闖入父皇寢宮,逼他做選擇,罪同謀逆?”
“我討要的是公道!”
“你是發泄了,可你做的事,是親者痛仇者快!一旦有人以謀逆的罪名上奏彈劾你,今天跟你一起在鳳儀宮的許靖央,她也逃不掉追查和責罰!”
蕭賀夜一聲低冷呵斥,將平王的理智拉回來幾分。
平王頓了頓,看向他,只聽蕭賀夜說:“如果不是為了她,本王何必管你,你沖動犯下的苦果自己吃就罷了,卻要連累她?你知道她一路走到這個位置,有多么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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