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人,”太子率先開口,儒俊的面容仍帶著溫和,“你的忠心,孤與姑母皆知,只是御醫再三叮囑,父皇需要絕對靜養,受不得半點驚擾,你如此在宮門前喧嘩,豈非適得其反?若有要事,與孤說,也是一樣的。”
袁自簡躬身行禮,姿態恭敬,語氣卻毫無轉圜余地:“老臣謝殿下體恤。”
“然,老臣所求,非為稟事,只為面圣!不見皇上,老臣心中不安,天下臣民心中亦不安!此乃人臣之本分,亦是禮法之所在!”
長公主放下茶盞,聲音威嚴:“袁大人,皇上只是病了,需要時間調養。”
“你是兩朝元老,當知此刻穩定朝局才是重中之重,這般固執己見,若引得朝野動蕩?有什么事,難道太子還做不得主嗎?”
她的話語,軟中帶硬,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袁自簡卻像是沒聽懂其中的威脅,緩緩搖頭,很是固執。
“非是老臣不信太子,而是老臣必須親眼見到皇上!否則,老臣……老臣無法向先帝,向天下交代!”
他這話,已然有些重了。
太子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長公主臉上的溫和也淡去了幾分,她微微傾身,目光銳利。
“袁大人,本宮與太子好相勸,是敬重你的年歲與威望。”
“你口口聲聲禮法人臣,難道逼迫病重的皇上宣召,便是人臣之禮?驚擾圣駕,該當何罪,你不會不知吧?”
這便是赤裸裸的威逼了。
袁自簡臉上掠過一絲痛色,卻依舊梗著脖子:“老臣愿領其罪!但求一見皇上!若皇上親口令臣退去,臣即刻便走,絕無二話!”
“否則,老臣寧愿死在這宮門之前,也好過日后無顏見先帝于九泉!”
“你——!”太子勃然變色,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強壓著怒火,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袁大人!你這是在逼孤?莫非真以為孤當真不敢治你的罪?”
長公主也跟著冷哼:“這些日子,有多少人想強闖內廷,最后結果如何,袁大人豈會不知道?你是聰明人,要做聰明事!”
最后幾個字,已是殺機隱現。
殿內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袁自簡身軀微微一顫,臉上卻浮現出一種決然。
他猛地抬頭,老眼之中竟隱隱有淚光閃爍。
“可是殿下,”他的聲音帶著顫抖的哭腔,“老臣并非怕死之人!今日拼著這項上人頭不要,也要確認皇上安危!這關乎社稷傳承之根本啊!”
他像是被逼到了極致,脫口而出:“唯有確認皇上安好,老臣才能知道,皇上之前所的那份遺詔,是否還作數!否則江山不定,朝廷怎安?”
“遺詔?”長公主霍然變了臉色。
這兩個字如同驚雷,瞬間在太子和長公主耳邊炸響!
太子猛地從座位上站起,臉色驟變,瞳孔緊縮:“父皇竟留下了遺詔?此事為何孤從未聽聞?詔書何在?”
袁自簡仿佛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臉上血色盡褪。
他踉蹌后退一步,捶胸頓足:“老臣失!老臣糊涂啊!皇上……老臣無顏再見皇上!唯有一死!唯有一死以報皇恩!”
他說著,竟真的要向旁邊的柱子撞去!
“攔住他!”長公主厲聲喝道。
旁邊的東宮侍衛連忙上前死死拉住狀若瘋狂的袁自簡。
長公主快步走到袁自簡面前,語氣前所未有的懇切:“袁大人何至于此!此事關乎國本,關乎江山社稷的穩定,你既然說出來了,豈能一死了之?”
“若皇上真留有遺詔,你隱瞞不報,致使朝廷動亂,這才是真正的大罪過!”
太子也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走到袁自簡面前,聲音放緩:“袁大人,姑母說得對,此事非同小可,告訴孤,父皇屬意的……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