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妃愣住了,含著糖半晌沒作聲。
她自小錦衣玉食長大,什么山珍海味沒嘗過,卻未想過一塊糖能做得這般精妙。
甜得有層次,香得有分寸,連余味都帶著點暖融融的意思,順著喉嚨滑下去,竟把方才憋的一肚子火氣都消了大半。
“這……”
她抬眼看向沈正澤,眼神里帶著幾分驚訝,“哪里來的糖竟這般講究?”
味兒真不錯。
京城都不見有賣的呢。
想到兒子一直在江州任職,她試探道:“江州的?”
沈正澤見她眉梢的慍色淡了,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商戶新制的法子,母妃若是喜歡,我這還有些。”
燕王妃沒接話,只慢慢含著糖,感受著那股甜意從舌尖漫到心口。
她想起年輕時,爹爹也常尋些新奇吃食哄她,后來嫁入燕王府,燕王總有各種朝中要事處理,雖說對她不錯,終歸感受不一樣。
“算你還有點良心。”她含糊著哼了一聲,指尖悄悄把另一顆糖揣進了袖袋里,“不過別以為用糖就能糊弄過去,‘再過一陣子’的事,我記著呢!”
說罷轉身往外走,腳步卻比來時輕快了不少,走到門口時,忍不住回頭瞥了眼沈正澤,見他正低頭看公文,嘴角竟還帶著點笑意。
兒子不對勁。
肯定有什么事兒。
他可不是個喜歡吃糖的,這次帶回那么多點心盒子,唯獨偷偷把糖藏了起來。
拿給庫房的禮她都看了,一顆糖都沒有。
燕王妃冒出個念頭。
這糖,是誰做的?
會是她未來兒媳婦嗎?
-
年初九。
齊紹安帶著五百石紅薯進了江州,馬車驢車拖著,從桃源居門口一直延綿到城門。
這一下可驚到了不少百姓。
這都什么東西啊,要這么多車拖著?
有人趕著前頭堵車的當口問車夫。
“小兄弟,這車上都是什么啊,這么多?”
趕車的車夫回頭看他一眼,“紅薯。”
“紅薯?”
“誒?莫非就是桃源居江老板說的,正月十六開門送的紅薯?”
“在哪兒呢?快讓我瞅一眼!”
“看不到啊,都在麻袋里頭裝著呢。”
“兄弟!紅薯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啊?”
聽著怪新奇的。
車夫蹙眉想了半天,回答:“不是什么新鮮玩意兒。”
他們拿到處都是,送人都沒人要。
沒想到主人家出來一趟,竟有冤大頭一下子買這么多,樂的他們村里人都睡不著覺,一過了年就快馬加鞭送來了。
眾人一愣。
啥?
不是什么新鮮玩意兒?
那他們咋沒聽過呢?
難道是平時他們經常吃的東西,只是換了個名兒?
越看不見越好奇,有人眼尖瞧見一個麻袋破了口子。
“看那個麻袋,里面是什么?”
“好像是一些坑坑洼洼的土疙瘩?”
日光下看的格外清晰,紅薯其貌不揚,紅褐色的表皮沾滿泥土,看著就是剛從地里挖出來的土疙瘩。
眾人大失所望。
“江老板說送紅薯,我還以為是很好吃的東西,特意搶了一家人的位子,打算正月十六去下館子。”
“那你可就想錯了,江老板那是生意人,怎么會做賠本的買賣呢,這樣,我給你十個銅板,你把你一家人的位子讓給我,這樣成不?”
……
“姑娘!姑娘!”鳶尾收到消息,一路小跑趕回江茉房間。
看江茉還在蒙頭大睡,一把沖過去,“姑娘!日上三竿了!該起床了!”
江茉揉著眼睛,“再睡會兒。”
鳶尾著急啊。
“姑娘別睡了,齊公子帶著紅薯來了!”
江茉一怔,唰地從床上跳了起來。
“紅薯來了?人在哪兒呢?”
“在桃源居門前,里里外外全是人,那車隊可長了,一直延續到城門口!”
鳶尾可是去看了,大街上擠都擠不動,都是沒見過紅薯湊熱鬧的百姓。
江茉趕緊梳洗換上衣裳就往外沖,路過方管事也是匆匆打過招呼,人飛出別院就沒了影子。
“這……”秋蟬猶豫,詢問道:“需要奴婢跟過去看看嗎?”
方管事一沉思,“去瞧瞧吧,若是有什么事便幫一幫。”
秋蟬應聲。
江茉趕到桃源居門口,看見熟悉的人背對自己。
齊紹安轉過身,朝她揚眉一笑。
“江老板,您要的紅薯我都給您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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