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年前,在楊靜茹還是懷春的少女時,她曾與趙亞軍無比相愛過。
他們在春日小雨淅瀝瀝的周末,牽著手爬山賞花,她站在杏花雨中,踮著腳主動親吻趙亞軍。
他們在盛夏滂沱的大雨中奔跑,趙亞軍撐著衣服替她遮雨,她嬌笑著扯掉衣服,和他一起淋透。
他們在深秋金燦燦的公園里劃船游玩,在楓葉爛漫的湖心島,趙亞軍將她擁入懷中。
他們在隆冬大雪紛飛的夜晚,在趙亞軍的單人宿舍里吃火鍋,在那張狹窄脆弱的單人床上偷嘗禁果……
那時的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孩,他們愛得熱烈與瘋狂,恨不得為愛燃燒自己的軀體與靈魂……
只是后來,她的心靈被憤怒和悲傷占據。
她無法原諒趙亞軍,那些甜蜜與幸福被她擱淺在記憶深處,留下的,只有失望與難過。
她發誓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趙亞軍,她發誓自己再也不會回頭。
心好痛啊。
痛到像是缺了一個角,鮮血橫流,怎么都止不住血,怎么都止不住痛。
“真死了啊。”
楊靜茹還在笑,笑到淚如雨下也不知道。
無力跌坐在沙發上,楊靜茹仰頭看著窗外繁盛的日光。
“如果當初不是我自作聰明把他從鎮衛生院調回省醫院,你說,他現在是不是活得很好?”
“或許他已經娶妻生子,或許他早已淡忘了我,過著最平淡最溫情的日子。”
是她招惹了他,又最終拋棄了他。
不止她枯守著半生孤獨,與她一起沉淪在痛苦之中的,還有趙亞軍。
“如果我早早原諒了他,如果我與他結婚,或許他已經依仗著楊家的權勢平步青云離開醫院。”
“他不用去前線支援,更不會死了。”
楊靜茹設想過種種可能,唯獨沒想過趙亞軍會死。
她以為他們都會孤單到老,成了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和老頭子,掉光了牙齒,說話都會漏風。
“這是趙醫生自己的選擇,不怪任何人。”
林菀君握住楊靜茹的手,哽咽說道:“如果他在天有靈知道你會為他難過與傷心,我想,他會很高興的。”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原諒他,現在,他無憾了。”
楊靜茹的眼神茫然。
“人有靈魂嗎?他能看到我嗎?”
“一定會的。”
林菀君的語氣溫柔但堅定。
或許,此刻的趙醫生正在某個角落里注視著楊靜茹。
看到心愛的女人為他傷心落淚,他一定又高興又心疼,在天上轉著圈兒想要安撫她,擁抱她,擦干她臉上的淚。
忽然,楊靜茹站起身來。
“我要回去。”
她已經抹去了眼淚,目光堅定又執著。
“他與親人關系淡漠,沒人愿意送他最后一程的,我要回去,我要以妻子的身份送他。”
楊靜茹停下腳步看著林菀君,凄涼一笑。
“君君,你不是總催促我,說讓我給你找個姑父嗎?你有姑父的,你姑父叫趙亞軍。”
她看到一塊白布,于是拿過來裁裁剪剪,系在了腰間。
“以后,我不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我嫁人了,我丈夫去世,我替他守寡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