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怒道:“誰說的?我弟弟妹妹也不用你幫。楊氏私塾對于孩童最為善待,她們吃的全都最好的糧食。”
“前幾天我去村里探視的時候,恰好看到楊先生正在檢查廚房,只因粥里放的肉少,楊先生把廚子訓了一通。”
“我永遠忘不掉,楊先生當時說的一句話。”
“他說,孩童是最柔弱的,所以是最需要照顧的,只要他楊一笑有一口飯吃,他就要保證孩童們吃最好的。”
“楊先生還說,這些孩童都是他的弟子。弟子如果吃的差,是他做師尊的錯。”
“你可能不敢相信,當時楊先生竟然專門向我們這些探視者道歉。”
“他向我們保證,以后絕對會天天檢查廚房,如果再發現粥里肉少,他就把做飯的廚子全換了。”
女子說到這里,臉上顯出憧憬,喃喃道:“我弟弟妹妹們,在那里過的真好啊,白天跟著先生讀書,晚上由顧夫人陪著……”
“顧夫人可善良呢,她對每個孩子都很親。”
“她領著其她幾位夫人,以及楊家村的那些嬸嬸們,每人都負責看護一群孩童,晚上親自摟著孩童們哄睡。”
“我偷偷問我妹妹,她跟著顧夫人開心嗎?”
“你猜我妹妹怎么說的?”
“我妹妹說顧夫人像娘親一樣疼愛她……”
女子臉色越發憧憬,眼中有濃濃的柔和,輕聲道:“娘親,顧夫人就像娘親一樣,我弟弟妹妹在她的照顧下,終于活的像個有娘的孩子。”
趙云默默聽著,半晌才鄭重點頭,道:“確實,顧夫人像娘親一樣,我和我妹妹也曾受過恩典,這輩子無法忘懷她的恩情。”
女子看他一眼,冷笑提醒道:“所以說,你剛才套近乎的那些話全是放屁,本姑娘自己有手有腳,可以自食其力養活自己,而我弟弟妹妹有楊氏照顧,根本不需要我掙糧食養活……”
“既然如此,我何需你幫?”
“您趙云大爺自認是個武人,剛剛不還在抱怨自己淪落嗎?”
“呸,我真替楊先生感覺傷心,養了一個白眼狼。”
這姑娘又罵上了!
趙云被罵的臉色漲紅,然而卻不敢出聲頂嘴,只能小聲小氣的辯解道:“柳…柳姑娘,我不是你說的那種人,我哪敢抱怨楊先生,我抱怨的是自己……”
“那也不行!”
這女子又一瞪眼,怒氣沖沖道:“你抱怨自己,其實還是抱怨先生。我柳阿妹受了楊氏大恩,我不允許任何人抱怨楊氏。”
趙云頗為苦惱,轉頭看向崔寒山,可憐巴巴道:“崔大哥,您幫著說說話啊。”
哪知崔寒山絲毫不開口,反而饒有興致的抱著膀子旁觀,笑意涔涔道:“你們年輕人拌嘴,我這老大哥不適合插,說多說少都是錯,將來你們成親后說不定會罵我。”
那女子頓時臉色通紅,跺跺腳拖著藤筐跑遠,道:“誰和他成親,他想的挺美。崔大哥,你別說怪話……”
“哈哈哈哈!”
崔寒山笑了起來,四周一群干活的漢子也笑了起來。
突然崔寒山抬腳踢了趙云一下,低聲暗示道:“還不趕緊的,過去幫忙啊。人家姑娘臉嫩,你大小伙子可不能臉嫩。”
趙云愣了愣,語氣忐忑道:“可是,可是,她不允許我幫忙……”
崔寒山一臉恨鐵不成鋼,抬手輕輕在他腦門抽了一下。
老崔正要繼續暗示于他,忽聽一個聲音悠悠傳來,語帶打趣道:“追女孩啊,臉皮要厚,你管她允許不允許,你自己不會死皮賴臉硬湊嗎?”
這聲音透著溫雅,仿佛長輩在調侃小輩。
趙云明顯一怔,崔寒山則是微微一呆,但是兩人很快全都迸發驚喜,目光瞬間朝著聲音之處看去。
楊先生,果然是楊先生。
只見日光浩浩之下,楊一笑穿著一雙藤鞋,似乎剛剛幫一個漢子抬完河泥,此時笑意涔涔的向著他們走來。
幾乎是下意識的,趙云感覺渾身局促,這位少年的心口怦怦亂跳,腦中仿佛瞬間一片的空白。
反倒是崔寒山稍顯沉穩,只不過明顯也是努力克制激動,急急拱手抱拳道:“流民崔寒山,拜見楊相公……”
趙云一怔,這才意識到失禮,連忙也拱手抱拳,結結巴巴道:“流…流民趙云,拜見楊相公。”
哪知楊一笑卻擺了擺手,語氣和藹的朝他們示意,道:“不用這樣,喊什么楊相公,先生就很好,我喜歡你們喊我先生。”
趙云又是一怔,明顯沒回過神,然而崔寒山畢竟閱歷多一些,所以瞬間改變了稱呼的口吻,連忙道:“楊先生好。”
說話之間,楊一笑已經走到兩人跟前。
與此同時,幾十個漢子眼巴巴的湊過來。
他們這群人都是練武的,心里全都盼著那一件事,可惜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這三天不得不和趙云一樣挖河泥。
原因很簡單,三天前的布告沒有征兵。
原本大家念頭已經打消了。
可是,現在突然看到楊先生。
“莫非這次是來征兵?”
眾人的心口砰砰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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