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商蕪與隨身攜帶的賬本大眼瞪小眼。
她拿著的不是玉家賬目,好似是通關證明。
解決賬目問題,就可以皆大歡喜嫁給陸讓,從今以后天高海闊成雙入對?
商蕪緩緩將賬本抱在懷里。
“阿蕪,你在干什么?”陸讓垂眼笑看她。
商蕪比出一個手勢:“五天,我要把賬本搞定,跟你訂婚。”
陸讓看她一會兒,沒說話。
“怎么了?你還有顧慮?”商蕪把手放下來。
陸讓道:“沒有,只是我要去辦點事。”
商蕪已經沒工夫管他去干什么了,回家之前買好五天的食材,決定閉不出戶,把賬本上的所有問題解決。
陸讓幫她把食材放進冰箱,關門離開。
他坐進車里,捏捏受傷的胳膊,緩解緊繃酸脹的感覺。
司機扭頭看到,忍不住道:“少爺,你胳膊受傷就別勞累了,那些東西商小姐提得動,等她忙完了可以下來收拾的。”
話落,陸讓冷冷看他一眼。
司機縮縮脖子,不敢再說:“您去哪里?”
陸讓靠在后車座,表情很淡:“心理室。”
半個小時后,車停在目的地。
心理醫生早就等待在辦公室里。
辦公室里有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說不出來是什么味道,空調溫度開得恰到好處,窗簾拉著,桌上亮著一盞臺燈。
非常舒服的環境和光線。
陸讓一進去,心理醫生就笑道:“少爺,距離您下次治療時間還有兩天,怎么提前了?”
陸讓走過去,將日歷上的五天后指給他看。
“脫敏治療現在開始截止到這天,有可能起效果嗎?”
心理醫生瞪大眼睛,看著他冷臉的模樣:“少爺你是不是受刺激了?脫敏治療在一開始就被我們廢棄了,先生也交代過不許你用這個辦法的,你怎么突然要用?”
他還記得當初陸政發現陸讓有精神疾病,氣沖沖殺過來,拍著桌子讓他一個月內把陸讓治好。
那年陸讓十三歲。
是玉氏家族這代唯一的男丁。
他能理解陸政的心情。
畢竟這是他唯一的兒子,唯一能繼承玉氏家族水上生意的希望。
與各大國有企業進行海上合作的掌權人,絕不能是個不可控的神經病。
經過幾天的測試,心理醫生終于找到一個可行的辦法,幫陸讓快速走出心理陰影。
那就是進行脫敏治療。
無數次回到讓他有陰影的那個事件當中,反復經歷,直至脫敏。
可在嘗試治療的時候,效果非常差。
陸讓表現出明顯的自毀傾向,甚至在回憶那口枯井時,企圖完成對自己精神上的抹殺。
脫敏治療被緊急終止,將陸讓從精神崩潰的邊緣拉回來。
陸政消沉許久,接受了現實,勒令所有人都不許再提。
事隔多年,心理醫生再聽到陸讓說這個治療方案,有些反應不過來。
陸讓直視著醫生:“商蕪五天后會解決賬本問題,我不想帶著病和她舉行訂婚宴。”
“可,商小姐也沒強求你訂婚的時候一定要痊愈吧?人家要陪你慢慢治療。”心理醫生攤攤手,不能理解。
陸讓面無表情地逼問:“你到底治不治?”
心理醫生無奈:“少爺,這太危險了,上次脫敏治療,你差點把自己搞得精神崩潰,為什么非要冒著危險這么做?”
最重要的是,陸讓精神崩潰并不是他清醒時的選擇。
通過催眠帶陸讓回到過去,回到潛意識里的事件當中,他的情緒隨之也會深陷在陸聰去世當天。
那個時候的他,就是痛苦到想和陸聰一起沉入泥潭,活活溺斃。
“我想回到正常人的健康狀態,這個理由夠嗎?”
陸讓就站在那兒,以俯視的姿態看著心理醫生。
“或者說,我想讓商蕪在和我訂婚的時候,只會想我們以后有多幸福,不去擔心她未婚夫的精神病什么時候好起來。”
“這個理由,夠不夠?”
心理醫生張了張口,最終還是雙手握成拳。
“我可以答應幫你進行脫敏治療,但我必須將此事告知你父親,萬一你在這里出事,我們全家沒幾條命可以賠。”
陸讓抿緊唇,沉默良久還是點了頭。
“你可以事先告知他,他有知情權,但沒有決定權。”
心理醫生微微松一口氣,苦笑點頭,拿起手機出門,打電話請示陸政。
電話接通,他第一句話便迫不及待道:“先生,少爺這是瘋了呀!他竟然還要再試一次脫敏治療,我該怎么阻止他!”
“用不著阻止了,給他做。”陸政的回應很爽快。
甚至,他沒有絲毫的意外和猶豫。
心理醫生有些錯愕:“陸先生,您是早就知道少爺會這么做嗎?”
“嗯。”
陸政輕嗤:“他是我兒子,我還能不知道他會干什么?他就這樣。”
有喜歡的人后,活著突然有意義了。
犯病的時候看到對方也能清醒了。
陸讓從小就重感情。
這點不像他,像他母親。
不得不說,這樣的性格很讓他看不起,卻也有好處。
比如痛苦的時候分分鐘想死,深陷愛河的時候也能拼了命自救,分分鐘從破碎的世界里殺出一條活路來。
心理醫生不懂陸政的意思,卻明白,這場治療獲得父子倆的同意,可以推進了。
“好的先生,我會對少爺進行脫敏治療。”
他掛斷電話,轉身進去。
皖湖那邊,陸政也-->>隨之掛斷,看向千玨,笑了。
“我說什么來著?一提訂婚,陸讓會馬上想到他有精神病,配不上商蕪,想盡辦法也得主動去治病。”
千玨也笑:“先生料事如神,我以前非常看不上商蕪,沒想到她能給先生帶來這么大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