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優一僵,聽到這個答案,眼里劃過幾分失望。
“這樣啊……”
她垂眸,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目光看似落在窗外的雨后初晴,實則眼角的余光始終未曾離開過裹著毯子的商蕪。
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只剩下商蕪偶爾壓抑不住的輕微咳嗽聲。
“阿蕪,”陸優忽然又開口,聲音比剛才更輕,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我知道我問這些很冒昧,但是……除了你,我好像也不知道該跟誰說。”
商蕪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蹙眉看她。
“你說,如果一段感情里,只剩下責任和習慣,卻感覺不到真心,還有繼續的必要嗎?這對兩個人來說,是不是都是一種折磨?”陸優再次將問題拋了過來。
她仿佛鐵了心要從商蕪這里得到一個答案,一個態度。
商蕪的頭痛得更厲害了,不僅僅是因為發燒,更是因為陸優這鍥而不舍、不合時宜的試探。
她心中的疑慮和那點被強行壓下的不耐煩,終于壓不住了。
商蕪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直直地看向陸優,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種銳利:“優姐,我真的不明白。”
陸優被她問得一怔:“不明白什么?”
商蕪氣弱,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犀利:“不明白你為什么一次又一次,要來問我的意見?關于你和陸讓的感情,這些最私密,最應該由你們雙方去溝通解決的事情,你為什么會覺得我能給你答案?”
她頓了頓,看著陸優微微變化的臉色,繼續問道:“你到底想從我這里聽到什么?或者……有其他什么原因才試探我?”
商蕪的目光帶著病中的朦朧,卻異常專注,仿佛要穿透陸優精心維持的溫柔面具。
“優姐,你對我是不是有什么別的目的?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似乎總是在刻意地接近我,把我拉進你們的生活里,為什么?”
最后三個字,她問得極其緩慢,帶著濃濃的困惑。
陸優臉上的溫柔笑意終于徹底維持不住。
她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泛白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掙扎著什么。
商蕪別過頭:“你不說,就離開吧,以后再也別聯系,謝謝你今天來看我。”
陸優一聽這話眼眶迅速紅了起來,大顆大顆的眼淚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滾落下來。
順商蕪瞬間愣住了,有些無措。
“你,你怎么哭了?”
“對不起阿蕪,對不起……”陸優的聲音帶上了濃重哭腔,她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
“我不是故意要試探,我,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她抬起淚眼朦朧的眼睛,看著商蕪,眼神里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有愧疚,有痛苦,還有一絲絕望般的坦誠。
“是,我知道你是阿讓的前女友,我早就知道,從第一次見到你之前,我就知道。”
商蕪的心猛地一沉。
陸優吸了吸鼻子,聲音哽咽斷續:“我接近你,是因為我沒辦法不在意,阿讓他……他心里從來就沒有真正放下過你。”
商蕪難以置信地看著陸優。
“你說什么?”
陸優的眼淚流得更兇,仿佛要將所有的委屈和盤托出:“他睡著的時候,會無意識地叫你的名字,好幾次,我就在旁邊聽著。”
商蕪的手指猛地揪緊了毯子,指尖冰涼。
“他書房里有一個銀色的相框,里面是你的照片,他以為沒人知道,但我有一次偶然看到了。”
陸優的聲音帶著哭后的沙啞,“他有時候身體不舒服,會抱著那個相框不放手。”
“別說了……”商蕪下意識地喃喃道,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她的心臟瘋狂地跳動,撞擊著胸腔,帶來一陣陣窒息般的悸痛。
那些被她強行壓抑,反復告誡自己不可能的猜測,血淋淋地撕開,攤在她面前。
他……真的……
沒有忘記她。
商蕪心神劇震,完全無法消化這個爆炸性信息。
這是,工作室虛掩的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
一道高大卻顯得有些緊繃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是去而復返的陸讓。
他顯然已經整理過自己,換上了干凈的衣服,頭發也不再凌亂,只是臉色依舊帶著病后的蒼白,眼底有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和一絲不安。
陸讓剛進來,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商蕪身上,看到她病懨懨的樣子,眉頭立刻蹙起,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
但下一秒,他也看到了坐在商蕪對面,正在無聲流淚的陸優。
陸讓的眼神猛地沉了下去,他顯然沒料到陸優會在這里,更沒料到她會是這副模樣。
商蕪也看到了他,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眼中還殘留著未褪盡的震驚,混亂。
陸讓被商蕪眼中那復雜至極的情緒看得心頭一慌,下意識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他握了握拳,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刻意的冷淡,生硬地解釋道:“我回來拿點東西,昨晚有東西落下。”
這個借口蹩腳得連他自己都覺得蒼白。
他哪里是落下什么東西,他只是控制不住地想回來看她一眼,確認她是否安好,怕他昨天的行為傷害到商蕪。
怕她……再也不理他。
若是平時,商蕪或許會看破不說破,或許會順著他的話給他臺階下,維持著彼此之間那點可憐的,冰冷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