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旌旗招展,五千甲士肅立,雖靜默無聲,卻自有一股肅殺之氣。
舞陽侯樊噲頂盔摜甲,手持一桿丈八長矛,胯下駿馬不安地刨著蹄子。
他身旁,兒子樊伉同樣全身披掛,臉上帶著年輕人特有的興奮與緊張。
劉盈親自送至灞橋,將三個密封嚴實、繡著龍紋的錦囊鄭重交到樊噲手中。
“姨父,此去會稽,路途遙遠,萬事小心。這三個錦囊,內含朕之計較。”
劉盈目光沉靜,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切記,抵達會稽郡,與如意、項軒匯合后,方可打開第一個。未到之時,萬不可私自拆看,以免泄露天機,誤了大事。”
樊噲小心翼翼地將錦囊貼身收好,蒲扇般的大手重重一拍胸甲,聲如洪鐘:“陛下放心!俺老樊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聽話!陛下讓俺什么時候看,俺就什么時候看!絕不敢誤事!”
他臉上洋溢著壓抑不住的興奮,花白的胡須都因激動而顫抖。
“嘿嘿,好久沒上陣了,這把老骨頭都快生銹了!想起當年跟著高祖爺,哪一戰不是俺老樊先登陷陣?這回能給陛下開疆拓土,俺…俺死都值了!”
他瞥了一眼身后那五千靜默的軍隊,心中略微閃過一絲疑惑。
這些士卒,看起來也算精壯,但總覺得有些眼生,氣息不似中央禁軍那般悍勇純粹,反而帶著一絲難以喻的沉郁和隔閡?
不過他并未多想,陛下給的兵,還能有錯?此刻的他,全身心都沉浸在即將到來的征戰喜悅中。
“出發!”
樊噲大吼一聲,長矛向前一揮,五千兵馬邁著整齊的步伐,向著東南方向開拔。
煙塵滾滾,樊噲一馬當先,那雄壯的背影,仿佛又回到了楚漢爭霸時那個無所畏懼的猛將。
送走樊噲,劉盈臉上的溫和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冰冷。
劉盈并未回宮,而是乘上馬車,在少量繡衣使者的護衛下,悄無聲息地來到了長安城西一座戒備森嚴、高墻深壘的大宅院。
這里,遠比曾經的淮陰侯府更為寬闊,也更為壓抑。
自從冒頓單于父子三人被俘,原有的府邸就顯得過于擁擠且不夠安全。
這座新宅院,成了囚禁這些特殊人物的牢籠。
看到皇帝親臨,守衛的繡衣使者無聲跪拜。
劉盈徑直走入庭院。攣提稽粥正坐在石凳上發呆,看到劉盈,眼神復雜,既有仇恨,也有一絲麻木的敬畏。
攣提孤厥則如同驚弓之鳥,猛地撲倒在地,對著劉盈瘋狂磕頭,額頭瞬間見血:
“偉大的天可汗!仁慈的大漢皇帝!求求您!放我回草原吧!我愿生生世世做大漢的狗!為您看守北疆!求求您了!”
而曾經的草原梟雄冒頓單于,則衣衫不整,眼神渙散,在院子里手舞足蹈,口中兀自含糊不清地嘶吼著:“劉邦!劉邦小兒!出來與本王大戰三百回合!我匈奴鐵騎…天下無敵…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