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懿說了兩個位置,陳媽領著工人去掛畫,她的目光順著幾人走遠,久久沒有收回,又像是無意識的走神。
這有些反常。
她的情緒大多數時候是外放的,喜悅和不滿都會直接表達。
在陸徽時的預想中,心愿以超過預期的程度被滿足,她這時候會高興地撲到他懷里,用亮晶晶的眼神抱著他撒嬌。
而不是這樣安靜,問他,“為什么呢?”
陸徽時輕問:“什么為什么?”
沈今懿仰頭,專注地看著他幽邃的眼睛。
“清蘅出道二十年,沒有出過一幅畫,能收藏一幅畫,我已經很驚喜很開心了,我是唯一的收藏家。遺憾是常有的事,我不是會因為遺憾的存在否定全部的人,沒有第二幅畫,我的開心不會減少。”
沈今懿腦子亂,語組織得也很混亂,她知道自己的這份較真不解風情,真的很破壞氣氛,盡管陸徽時看起來一如既往平和,并不受影響,但她說到最后還是因為不確定先有了幾分泄氣。
“我的意思是,如果是為了讓我開心的話,第二幅畫不是非要不可的,為什么一定要幫我買回來呢?”
雖然他說,他給得起,但這不能夠構成理由。
陸徽時眉目深濃,專注而耐心地聽她說完,“收到第二幅畫,會更開心嗎?”
失序的心跳中,沈今懿點頭:“會,但是”
她知道自己的表述并不合格,至少沒有讓傾聽者領會,仔細思索斟酌語,想盡可能地讓自己在安全的維度探知她想要的答案。
陸徽時在她思考的這個空隙中回答她,“開心就好,沒有但是。”
他垂眸看著她,理所應當道:“讓你開心,不是我應該做的事么?”
這是不需要做考慮的事情,更不需要去權衡輕重,只要是他付得起的代價,無論大小,能讓她開心,就都是值得的。
屋外夏日蟬鳴不休,大廳被襯出幾分空曠的安靜,沈今懿耳朵里仿佛灌滿風聲,她眨眨眼,確認自己精準捕捉到那兩個字。
——應該。
大部分時候,這是一個基于責任、義務,被動的一個詞語。
想說的話偃旗息鼓,心底蠢蠢欲動冒尖的情緒倏地散了,像今早晨起時的霧,見了光就了無痕跡,只留下一陣若有似無的潮意。
她好像已經得到了答案。
陸徽時被一通緊急的工作電話叫走,沈今懿送他出門后,抱著羔羔,到閱讀室小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