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得幫助他,而不是責怪他。”
“我們像他這個年紀,可能還在下面某個鄉鎮當辦事員呢,我們當辦事員的時候,不也天真嗎?”
“所以啊,對待自己的同志,我們還是應該多寬容,多理解,多幫助。”
“今天讓你老羅來這里,就是這個目的,你休要繼續責怪開宇同志了。”
羅光復聽完,冷笑一聲,回答劉成剛的話,說:“劉副書記,我們是可以幫他,可也得看他接不接受我們的幫助啊?”
“他才說了嘛,他性子倔強,叛逆呢。”
劉成剛看著左開宇,說:“開宇同志,你質疑了縣委組織部,又開始質疑縣紀委,你這是何苦呢。”
“我看這名單上有一部分人就是縣委組織部的工作人員吧。”
“他們都是上了名單的,你還質疑嗎?”
“當然,名單上縣紀委的人是沒有,難不成你不信縣紀委的工作人員不收藏古玩嗎?”
“凡事都有兩面性,豈可因為自己的想法去誤解他人呢?”
劉成剛用教訓的口吻開始教育左開宇。
左開宇聽完后,盯著劉成剛,直接說:“劉副書記,你真覺得這份名單拿給你,我晚上又到你家來,就是向你請教的嗎?”
“你不覺得我這是在向你明示一件事嗎?”
劉成剛將目光移到茶壺上,給自己沏了一杯茶,說:“哦,是嗎?”
“開宇同志,你在明示我什么呢?”
左開宇直接回答說:“自然是明示劉副書記你也應該砸古玩了。”
“名單上有縣委書記梁五福同志,有縣長宋起林同志。”
“你在縣里排名第三,不是也應該有你劉副書記的名字嗎?”
“我想著,應該是劉副書記不好意思來找我,所以吧,我就索性來找劉副書記你。”
“到你家里來,看看劉副書記能不能砸古玩。”
劉成剛看著茶桌上沏好的那杯茶,他心里是一陣憤怒。
他沒想到左開宇竟然敢說出這些話來。
但他克制住心中的憤怒,他拿起茶杯來,直接一飲而盡。
茶有些燙。
但他忍著。
終于,他開口說道:“左開宇同志,你的意思是想看到我砸古玩,我砸了古玩,你記上名字,這件事才會結束,是嗎?”
左開宇一笑:“這是劉副書記你的理解。”
“我沒有這樣的想法。”
“當然,若是劉副書記能在我放棄這件事前,砸掉家里的古玩,我也是很高興的。”
劉成剛聽罷,直接起身,說:“好。”
“我說過,我們是同志,一個班子的同志,既然你需要我的幫助,需要我做點什么,那我肯定是當仁不讓的。”
說完,劉成剛指了指自己的書房,說:“走吧,開宇同志,我去給你砸古玩。”
左開宇也不客氣,直接起身,跟在劉成剛身后。
金山與羅光復也忙站起來,但兩人并未著急跟上去,而是互相對視一眼。
金山問:“老羅,什么情況,劉書記真要去砸書房里的古玩?”
羅光復說:“肯定啊,你沒看到劉書記其實生氣了嗎?”
“這左開宇……今晚竟然是帶著這個目的來的。”
“來者不善啊。”
“劉書記對他還算客氣的,可他根本不留情面,在這最后時候,非要逼著劉書記砸古玩。”
“他多大臉啊!”
金山點了點頭:“要不自己說自己叛逆呢。”
“真是叛逆!”
隨后,兩人趕忙跟上去,去到了劉成剛的書房里。
劉成剛的書房里擺滿了假古玩,整整三個木架子,上面全部擺放著假古玩。
劉成剛看著左開宇,說:“開宇同志,你若是心里有氣,你直接砸吧,能砸多少砸多少,你想砸多少砸多少。”
看著滿屋子的假古玩,左開宇的心在滴血。
赤馬縣的腐敗起于劉成剛,這劉成剛簡直是一顆大毒瘤。
而這顆大毒瘤,還不是一日長成的,而是經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滋養長成的。
赤馬縣的人民在這樣的縣領導領導下生活過日子,他們的日子能有盼頭?
左開宇長嘆一聲。
隨后,他轉身看著劉成剛,說:“劉副書記,你知道我來你家的時候,我送給嫂子什么東西嗎?”
劉成剛一頓,瞧著左開宇。
左開宇說:“是臘肉與香腸。”
“樂西省的特產嘛,全省家家戶戶都會腌制的特產。”
劉成剛也就一笑:“哦,是嗎?”
“那我感謝開宇同志送的臘肉與香腸了。”
左開宇卻說:“劉副書記,我想告訴你的是,我送的臘肉與香腸是能吃掉的,吃掉消化了,誰也不知道我送過你臘肉與香腸。”
“可這書房滿屋子的古玩,假古玩,我現在把他們都砸掉,他們依舊有碎渣存在。”
“不僅有碎渣存在,送你這些古玩的人也會記得他們送過你古玩,甚至會一直想著在何年何月何日何時送過你價值幾何的古玩。”
“但我送臘肉與香腸不會,我不會記得我在某年月送過臘肉與香腸到你家來。”
劉成剛聽到左開宇說的這些話,他直接冷聲問:“左開宇,你說,你是什么意思?”
左開宇說:“劉副書記,你不是說過嗎,失敗了就要承認。”
“所以我是來承認失敗的。”
“也是來享受失敗的。”
“更是來感悟失敗的。”
劉成剛咬著牙關,他雙眼中充滿了恨意,他后悔了,不應該讓左開宇到家里來。
這左開宇到了他家,說了些什么話啊。
他上午與左開宇交鋒,他幾句話就把左開宇懟得無話可說,如今這晚上,左開宇仿佛變了個人,一句話說得比一句話狠,比一句話重,簡直是拿著一把利刃在戳他的心窩子。
竟然還用送的臘肉香腸來類比假古玩。
他盯著左開宇,說:“你要砸嗎?”
左開宇搖了搖頭:“沒想好。”
“我砸了,砸得了赤馬縣這股歪風邪氣嗎?”
“劉副書記,你告訴我,砸得了嗎?”
劉成剛直接說道:“沒想好你就慢慢想,我去一趟廁所。”
說完,劉成剛轉身離開書房,他去的地方并非是廁所,而是廚房。
到了廚房,他的妻子正在煮飯。
他直接問:“左開宇送來是臘肉與香腸呢?”
他老婆看著他一笑,說:“怎么,老劉,饞了?”
“你別急,正煮著呢,待會吃飯吃。”
劉成剛怒聲道:“吃什么吃,別煮了,給我丟掉,丟得越遠越好……今晚上,不準有臘肉,不準有香腸。”
他老婆一愣。
然而,劉成剛已然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此刻,在書房中的左開宇踱步起來。
金山哼道:“左開宇,你真要砸?”
羅光復則冷聲:“左開宇,你敢砸!”
然而,左開宇的眼睛卻在尋找其他東西。
他在劉成剛的書桌上看到了一張照片,是劉成剛與兩個年輕姑娘的合影。
他推測,這兩個年輕姑娘是劉成剛的女兒。
除開一張合影照片外,劉成剛的書桌上則堆滿了文件資料,大多都是縣委的工作文件。
左開宇掃了一眼,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他自然也不著急,畢竟,他也沒打算今天就找到想要的信息。
而且,劉成剛這么謹慎的一個人,能把有關祝秋菊的信息放在顯眼處?
顯然是不可能的。
這時候,劉成剛回來了。
他盯著左開宇,說:“你到底想好沒有?”
左開宇看著回來的劉成剛,說:“劉副書記,我砸不了。”
劉成剛不由冷笑起來:“砸不了嗎?”
“既然砸不了,那開宇同志,我希望你以后在其他工作上也能有這股拼勁兒。”
左開宇點了點頭,說:“那是自然。”
隨后,他看著桌上的合影,笑道:“劉副書記,你這兩個女兒真漂亮,不在家嗎?”
劉成剛也看了一眼書桌上的合影,說:“對,都不在家。”
“大女兒在省內一所大學讀書,這學期大四了。”
“小女兒在壁州市讀高中。”
左開宇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而是從劉成剛的書房里走了出來。
走到羅光復身前時,左開宇笑著說:“光復同志,劉副書記家里的古玩我砸著沒意思,倒是你家的假古玩,我想去砸一砸。”
“畢竟,今晚之后,古玩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面對這樣的失敗,面對你們幾位老狐貍,總得讓我發泄一下吧。”
羅光復一聽,神情陡變,冷聲喝道:“為什么砸我的?”
左開宇一笑:“你不是知道嗎,我性子叛逆啊,現在叛逆到你身上了,劉副書記也再三強調,大家都是同志,我想你應該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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