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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79:一群老六【二合一】

            刑陽道,朝黎關。

            聯軍一方將無頭尸體懸吊出去數日,這幾日天氣不好,又是暴曬又是下雨又是大風,卻始終無人認領。朝黎關守將收到斥候回稟,心中亦納悶:“這伙人搞什么?”

            無故掛出一具無頭尸作甚?

            帳下屬官猜測:“莫非是威懾我等?”

            朝黎關守將聞,面皮扯起,冷笑道:“這威懾能嚇到誰?莫說只是掛出一具無頭尸體,他們便是將這具尸體清洗剝皮,烹炸了一塊塊兒晾出來,也無甚好怕的。”

            守關軍師有不同的猜測:“這番舉動,莫非是懷疑這具尸體是我等派出去的?”

            朝黎關守將默了一會兒。

            問下方眾人:“我們有派此人出去?”

            眾人面面相覷,紛紛搖頭。

            斥候是派出去不少,但都是打聽軍情,勘察戰場,監視聯軍動向,并未深入敵方營帳。斥候多是武膽武者,那具尸體明顯是文士裝扮。若真是自己人被掛墻頭,他們早就鬧開,哪里會到今天才知道有這么回事?

            朝黎關守將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不屑嗤笑,便將此事丟在腦后。

            朝黎關外,幾十里外。

            沉棠爬到聯軍大營附近最高處,遠眺朝黎關,看了半晌總覺得有些奇怪。荀定率人跟隨,循著主公的視線看去,遠方地平線似有一點突兀高聳的陰影藏在薄霧之后。

            “主公小心腳下。”

            再往前探身,整個人都要滾下山了。

            沉棠低喃:“奇怪了……”

            荀定耳尖問道:“何處奇怪?”

            沉棠指著遠方那點陰影:“那處山脈連綿,但與燕州平緩地勢顯得格格不入。咱們腳下的小土坡才多點高?若將燕州喻為人臉,朝黎關突兀得像是上火冒出的痘。”

            而且還是一顆顆有序連接的痘。

            將燕州一分為二。

            朝黎關,更似天人持劍將其噼開一線。

            怎么看都不似天然形成。

            荀定反問:“有嗎?”

            沉棠沒理好大兒。

            視線直接越過他,落在隨行的荀貞身上。荀貞見多識廣,自然比兒子靠譜得多。

            他說道:“燕州本無天險,此關險峻,實乃人為。相傳一百五十多年前,有一位燕姓二十等徹侯的封地就在此處。功成名就,但也功高震主。某日帶人出獵,見燕州廣闊平穩,便感慨此地‘易攻難守’,擔心后嗣安全,便人為造出一處天險。附近庶民以為地龍翻身,驚恐一夜至天明,出來才見高山連綿,遮天蔽日。那名二十等徹侯又以驚天一劍,從中噼開一線天,又在一側崖壁刻上‘朝黎’二字。觀杰作,遂大笑,翩然而去。”

            “人造的?二十等徹侯?”

            “相傳是這樣的,但多有杜撰之處。”

            沉棠問他:“杜撰之處在哪里?”

            荀貞幽幽地道:“如此壯偉險關,二十等徹侯確實有能力造出,但即便是二十等徹侯也是凡胎肉體罷了,武氣不足以支持一次性完成。莫說一夜,半年也不行的。”

            跟主公相處久了,看到她亮晶晶的眸,荀貞就知道對方在打什么主意:“似朝黎關這般人為險關,整片大陸有很多處,不稀奇。倒是朝黎關上面的刻字,挺招人。”

            一些武膽武者會慕名來觀摩領悟。

            據說上面還有二十等徹侯殘留的劍意。

            希望能從先賢留下的痕跡,領悟三分。

            荀貞這么說,沉棠想起一事兒:“難怪境內輿圖每隔十年就要重新繪制一次。”

            雖說不是每個武膽武者都有二十等徹侯那般破壞力,但架不住干架人多、干架頻繁、干架時間長,原先的地貌在兩百余年戰爭摧殘下,早就迭代更新不知多少回……

            荀貞笑道:“這也是原因之一。”

            沉棠下了小山坡,回來的時候看到陶率領一隊人馬正往大營回返。微妙的是,二人見面之處都能看到懸吊大營的無頭尸體,沉棠問:“陶君這是從何處回來?”

            陶道:“查驗陣前軍事。”

            沉棠隨即道:“陶君辛苦。”

            陶坐在馬上細瞧了眼沉棠的容貌,不知想到什么,敷衍回應,又說自己有事先行告退。半道碰上出來“看風景”的顧池——這是顧池最近幾日新增的愛好,說是營寨大門前的位置,看日出日落,格外悲情壯美……

            然而沉棠知道他就是想膈應仇家。

            二人錯身而過。

            沉棠都擔心陶會突然爆起給顧池一下,將他一刀噼了,慶幸這一幕并未發生。

            “聯軍這伙人,一個比一個雞賊。”看著尸體懸吊這么多天無人搭理,沉棠便琢磨過來了,合著沒一個人相信這具尸體是鄭喬一方的,急于蓋棺定論也只是怕麻煩。

            預備將此事稀里湖涂湖弄過去。

            維持表面平靜罷了。

            沉棠倒是無所謂,但陶可就難受了。

            每天出入營帳看自家心腹尸體被掛著,偏偏又不能跳出來攬下罪名,否則便是與整個聯軍為敵——頭一天就派人暗算一方勢力首領,是何居心?陶不敢認,也不能認,甚至不能冒著風險將尸體偷出來,再加上眾人插科打諢,他能做的只是憋著。

            他憋著,顧池可就開心了。

            遙望陶消失的背影,譏嘲:“死道友不死貧道,聯軍未必無人知道此事有貓膩,但誰也不想這節骨眼生出波折,便只能委屈委屈偷雞不成蝕把米的陶慎語了。”

            三兩語給此事定性,甩鍋給鄭喬。

            反正鄭喬夠壞,虱子多了不愁。

            回到營寨,沉棠收到姜勝上呈的書簡。

            沒什么旁的內容,只說近來風大霧濃。

            沉棠一瞧便知姜勝擔心什么。

            “擔心朝黎關守將會主動出擊偷襲?”沉棠帳下這群老六就挺喜歡搞夜襲突擊一套,由己及人,上戰場也格外戒備敵人冷不丁半夜捅菊花,她道,“行,我去見盟主。”

            各種話本經驗告訴她,越是擔心什么事情發生,這事兒越容易發生,而且不要拖延,更不要說“明日告知盟主”之類的話。因為按照套路,敵人當天晚上就會來。

            正值晌午時分。

            黃烈收到沉棠求見的消息很是意外。

            因為這位年輕郡守可是最近幾天的八卦中心,一些人閑得無聊都在猜測沉郡守究竟是與哪位文士有一腿。饒是黃烈這樣深居簡出的人,也逼迫聽了一耳朵,不信當事人沉郡守不知道,居然還能到處亂跑,稀奇:“奇:“沉君突然造訪,可是有什么事情?”

            沉棠道:“我帳下有一文士善觀天象,說是最近幾日霧濃風大,敵人會有動作。”

            黃烈一聽打起精神。

            “當真?可否見一見那位先生?”

            沉棠道:“自然,先登正在帳外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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