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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沈棠即墨秋 > 685:兩面三刀(上)【二合一】

            685:兩面三刀(上)【二合一】

            “夫、夫人……”

            魏壽瞧著不情不愿,腳步不肯挪一下。

            芯姬只是靜靜看著魏壽,神情冰冷。

            “那為夫就在院外等著好了,夫人有什么事情喊一聲,立馬趕來……”魏壽一步三回頭,看芯姬依依不舍,看褚曜恫疑虛喝。他再怎么磨蹭,這段路還是有盡頭。

            伺候芯姬的婦人將門無情關上。

            魏壽雙手叉腰,在門前來來回回地踱步,越想他越不放心。最后仗著身高優勢,騎上戰馬,略微再仰頭伸脖子,勉強能越過院墻看到院內的動靜。褚曜行事敞亮,他與芯姬敘舊并未將門窗關上,但他設了靈防止偷聽。魏壽只能看到二人說些什么。

            能看不能聽,心里癢得很。

            他們……

            究竟說些什么呢?

            倒也沒什么,不過是些敘舊的話。

            瞧褚曜滿頭灰白,面容年輕如舊,芯姬保養白皙纖長的手指輕顫,許久才柔聲問道:“多年未見,煜哥兒這些年過得可好?”

            褚曜道:“很好。”

            芯姬卻搖頭:“你這性子一貫報喜不報憂。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吃了不少苦。圓圓性格粗獷看不出來,我如何會看不出?只是你既然不肯說,我也不多問。”

            她見過他最意氣風發的模樣。

            以她對褚曜的了解,結合早些年魏壽打聽到的消息,若非諸多變故加身,想來磨礪不成如今的他。但褚曜不肯提,她總不能揭人傷疤。芯姬讓侍女給褚曜送上茶點。

            問道:“煜哥兒可成家了?”

            褚曜差點兒將茶水撒出來。

            不甚自然道:“還未……”

            芯姬驚道:“煜哥兒這般年紀還未成婚,是因為沒有中意的,還是因為旁的?”

            褚曜咳嗽兩聲穩定情緒。

            “大業未成,無心家室。”

            芯姬微惱道:“你說的這個借口,我前陣子在不爭氣的兒子那邊聽過。一模一樣,字字不差。煜哥兒湖弄人也不誠心……”

            褚曜表情險些沒繃住:“阿姐……”

            聲音隱約帶著點兒祈求。

            多年未見,第一面就催婚,多少有些不友好,他都這個年紀了,讓他自生自滅。

            芯姬聽到稱呼,面上笑意漸濃。

            “煜哥兒還會為此害羞?”

            是的,論關系,芯姬是褚曜阿姐。

            準確來說應該是表姐。

            芯姬的母親跟褚曜的母親是堂姐妹,之后也嫁給同一個村的男人。只是姐妹倆運氣都不太好,芯姬的父親好賭,褚曜的父親懶惰。兩姐妹倒是互相攙扶了一段時間。

            生兒育女,操持家務。

            將幾畝薄田當做祖宗一般伺候。

            褚曜不是家中長子,但芯姬是長女,比他年長七歲。褚曜尚在襁褓,便是芯姬將他放在背簍,跟在母親和姨母身后幫忙下地做農活。直到褚曜兩歲,步子走得穩健。

            這些事兒是褚曜母親告訴他的。

            他的記憶里并沒有這位表姐。

            芯姬九歲那年,相貌已出落得不俗,其父輸光家產又被做局欠了不少債,只能以妻女抵押。其母不從,懸梁自盡,芯姬卻無法逃脫。她逃到褚曜家里仍被抓了回去。

            賭坊將她輾轉高價賣給牙行。

            恰逢此時,有高官放出風聲要養一批歌伎,牙行見芯姬“品相”好,便將她塞入那一批貨。不幸中的萬幸,芯姬中選。那位高官好風雅、愛炫耀,見芯姬有天賦,便不惜砸重金培養。每逢府中有貴客,必要芯姬出來。每當客人眼底露出驚艷,為她容貌才情折服,欲花重金贖買,高官便會得意地擺手拒絕:吾之芯姬,無價之寶。

            也有客人許諾貴妾之位。

            高官并未正面回答,只是問道:有美玉于斯,韞櫝而藏諸?求善賈而沽諸?

            簡單來說——

            這些客人都不是高官等待的商賈。

            高官看著芯姬的眼神,帶著高深莫測。

            待時而動,待賈而沽。

            她被捧在高臺之上,受人目光追逐。

            芯姬也險些被繁榮安逸的假象遮蔽雙眼,直到十八歲那年,高官找到芯姬,交給她一個重要任務,送她去北漠某位主和派勛貴身邊為妾。這個勛貴與高官有些交情,甚至是高官宴請過的貴客,也曾看中芯姬。

            她心中惶恐。

            聰慧如她,時常與高官出入各種政要私下宴席,自然知道北漠什么德行。北漠的主和派和主戰派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誰強誰弱,端看當下需求。

            主和派遲早會被斗下臺。

            屆時,深陷北漠的她該如何?

            高官不曾告訴她,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什么都有,就是沒有拒絕的權利。

            唯一慶幸的是,那位北漠勛貴最喜歡念書,芯姬受到了厚待和寵愛,那兩年也算過得舒心順意。之后北漠勛貴倒臺,芯姬作為對方的遺產被重新賞賜給另一個男人。

            芯姬與他沒什么共同話題,他也最討厭文人文縐縐那一套,只將芯姬當做普通愛妾對待。那兩三年過得平靜,不曾舒心,但也不曾遭罪。直到一道光驟然闖入……

            她仿佛聽到死寂的心臟再度跳躍。

            褚曜道:“不是害羞……”

            “只是沒想到一把年紀還會被催婚。”

            “煜哥兒都到了感慨‘一把年紀’的時候,那比你年長七歲的阿姐是不是該考慮給自己打棺材備著了?小時候總一副老氣橫秋模樣……”芯姬笑著放過褚曜,不再提他婚事,談起了瑣碎閑事,只說了一刻鐘,侍女都進來添了一回燈油,見褚曜不是笑著應和便是認真傾聽,她無奈地道,“煜哥兒真是沉得住氣,比你當年好得多……”

            當年私下勸她襄助可是單刀直入。

            褚曜搖頭道:“非是小弟這回沉得住氣,只是在思索如何與阿姐開這個口……”

            芯姬略一思索,明白幾分。

            “煜哥兒如今為何人效力?”

            褚曜道:“沉棠,沉幼梨。”

            芯姬對這個名字沒什么印象,魏壽嘴里念叨過的勢力沒這一號人,但能讓煜哥兒看上的人,必然有常人無法替代的優點。她口吻篤定:“這位沉君也入了屠龍局?”

            站在她丈夫魏壽對面。

            褚曜點頭:“是。”

            “遠觀山色,年年依舊如新,近視人情,漸漸不同往日……煜哥兒,今時不同往日。”芯姬溫和的笑意一點點收斂干凈,“彼時無牽無掛,助你一回也是為了自助。如今與圓圓夫妻二十余年,與他生兒育女,我為何不幫自己的丈夫,反而來助你?”

            芯姬看著褚曜。

            &amp;nbspp;神色認真道:“煜哥兒,褚曜!”

            前一個“煜哥兒”還帶溫情。

            后一個“褚曜”只剩下冷厲。

            她道:“我只當你是來尋我敘舊的,此事也不會跟圓圓提及,今日之事不必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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