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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沈棠即墨秋 > 727:反埋伏(上)【二合一】

            727:反埋伏(上)【二合一】

            看著逐漸沒了生機的馮氏,顧池垂眸斂住眼底如漣漪般悄然浮現,又無聲消失的憐憫同情。他蹲身將佩劍撿起,劍身上的殷紅刺得他莫名眼痛,劍身殘留的血還在滴答。

            “這把劍未飲仇人血卻沾了局外人的命。”顧池這話不知是在自嘲,還是嘲諷被帶出去的陶慎語一行人,從懷中取出帕子將劍身血跡仔細擦去,“此人尸骨安葬了吧。”

            沈棠自然由著顧池。

            不過是挖一個單獨安葬人的土坑,武膽武者效率可高了,分分鐘就能搞定。沈棠還給對方立了一塊石碑,刻上“馮氏女君之墓”,因為不知生年,于是只寫了一個卒年。

            顧池又舉著火把去送仇家一程。

            陶或許知道大限將至,再無回天之力,便也不折騰了,雙腿盤著坐在地上,雙目微闔。任由兵卒搬來一堆柴火放在周身,倒是另外幾人不甘心就這么一個結局,滿臉寫著憤怒與憎惡。不管他們如何反應,木柴還是逐漸到位,直到最后一堆摞上去。

            似若有所感,陶睜開了眸。

            顧池也恰好舉著火把過來。

            士兵正往木柴上面澆氣味古怪的油。

            陶感覺喉間的束縛消失,神色平靜地問顧池:“顧望潮,我的夫人如何了?”

            顧池道:“馮女君已先行一步。”

            陶臉色驟變,對此結果似無奈又似難過,最后嘆氣一聲:“約莫這世上真有天道輪回,當年做過的事情,如今一一報應到自己身上。雖說成王敗寇,陶某付出這條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她畢竟只是無辜女流。我們兩個男人的仇恨,何苦牽涉她呢?”

            顧池漠然地道:“這該問你。你為何對我母親弟妹斬盡殺絕,那位馮女君就是為何而死。你還不明白,她是因你而死,不是因為我。問題的答案為何不在自己身上找?”

            陶被這話懟得滿臉豬肝色。

            “……但你不怕天道輪回嗎?如此對付一女流,來日報應到自己身上,該如何?”

            顧池看著陶良久,哂笑道:“陶慎語,那位馮女君配你,當真是暴殄天物了。她看得清局勢,所以自愿請死。論膽識勇氣,比你多了不知多少。而你——死到臨頭還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倘若你真悔悟,不妨安然赴死,別活了一把年紀還讓人看笑話。”

            陶聞,渾身一顫。

            他微微俯下身,垂下頭顱。

            “顧望潮,求你——”

            顧池看著他:“求我什么?”

            能讀心的顧池當然知道陶求什么。

            陶對馮氏再有感情,馮氏也死了,說再多也無法挽回,但陶子嗣還活著。如果顧池鐵了心要一比一復制報仇,他的子嗣自然會被揪出來解決,徹底斬草除根。

            他如今最怕的就是這事兒。

            陶道:“求你放過無辜稚子吧。”

            顧池眼神有了幾分波瀾,他戲謔地欣賞著陶卑微祈求的神情,但心中并無任何大仇得報的暢快,反而有幾分難滋味。他道:“對于你這個請求的答案,自己看吧。”

            陶起初還不知什么意思,顧池已經將火把丟了下來,淡淡道:“烈火焚身乃是世間劇痛,最痛的死法。你若還是條漢子,別喊得太難聽。也算給自己留一份體面。”

            盡管木柴不夠干燥,但澆了油,沾火即燃,火勢瞬間成型。陶與烈火中忍得額頭青筋暴起,不多時火焰爬上頭發。他于烈火中大吼:“顧望潮,求你放過無辜稚子!”

            陶不知顧池答應沒有,只是隔著火光隱約看到他嘴巴動了幾下,徹底沒了意識。

            顧池站在火堆旁立了許久。

            久到火焰之中再無聲息。

            不知何時,他身邊多了道氣息,來人問他:“陶慎語的請求,顧軍師答應了?”

            顧池聞不由得苦笑:“我都不知道陶慎語子嗣在哪里,這人海茫茫怎么找?”

            “斬草除根確實穩妥,但這意味著我還要記著這樁仇、這份恨,度過不知多少年。可隨著陶等人死在我的面前,我心中的恨意已經不足以支撐我去這么做。”

            “白將軍,你覺得我應該繼續嗎?”

            若讓父母知道他變成這般鬼模樣……

            顧池一時有種說不出的疲累。

            這是大仇得報之后的空虛。

            白素淡聲道:“你想繼續就繼續,不想繼續就停下來,哪天反悔了還能繼續。你才是苦主,苦主有權利決定,一切你說了算。”

            顧池半晌才嘆氣道:“……祖父和阿父對陶慎語甚是寵溺,這臟東西下去跟他們兩個學兩句,他們在地下也過得不安穩……”

            白素一聽就知道顧池的決定了。

            她道:“我倒是有些相信。”

            顧池問她:“相信什么?”

            “那位馮氏女君曾說你年少的時候,渾身洋溢活力,似那天邊自由的踆烏。”

            顧池:“誰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

            一個家庭幸福美好的少年郎,開朗外向很正常啊,整天陰仄仄的,才叫有毛病吧?

            白素揚眉,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所以說,顧軍師的新本子寫完了?”

            顧池表情一僵,想起來許久沒動的筆,惱羞地辯解:“在寫了,在寫了……”

            催更無處不在就很氣人。

            這時,來了只貓貓祟祟的主公。她只聽到啥“在寫了”,湊近前:“寫多少了?”

            顧池:“……”

            主公啥時候來這里的?

            他無奈:“還在打仗呢,催什么催!”

            白素笑了笑,留下一句話,道:“行,不催,倒要看你什么時候抓得住那賊。”

            顧池:“……”

            直到白素徹底走遠,面前有一張放大的主公的臉,對方道:“我們營寨鬧賊了?”

            顧池道:“沒有。”

            沈棠皺眉,懷疑的目光梭巡上下:“我怎么覺得你們對話奇奇怪怪,你們是不是在打什么啞謎?還是你偷偷摸摸又開了新話本,作為主公的我不配看到新鮮熱乎的嗎?”

            顧池對自家主公無以對。

            慶幸的是沈棠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眼看著天色即將大亮,淼江江面恢復了平靜,落水的尸體都被打撈上來統一安葬。連江岸偶有的幾點血液,也被一場雨水沖刷干凈。

            除了濤聲依舊的江面,無人知道此地曾發生了什么,沈棠這邊整裝待發。陶這個隱患解決了,但擱在他們面前的麻煩尚在。必須趁著鄭喬反應過來之前,設伏動手。

            她掐著手指算著時間。

            此前的疾行還是有用處的。

            時間上面還算富裕。

            她翻身上了摩托的背,抬手一揮。

            “前行!”

            ;淼江對岸位置,幾隊陶殘部正相對無。他們命大,昨晚又在大部隊后方,在戰火蔓延過來之前,偷偷下水逃了。因為擔心追殺,躲躲藏藏了一夜,不敢輕易露頭。

            直到沈棠兵馬離開,淼江兩岸恢復平靜,他們才算徹底撿回一條命,只是日后何去何從又成了個大問題。他們人數太少,哪怕落草為寇都要餓死,幾人視線迷茫無措。

            其中一人出聲:“接下來該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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