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腹誹開來。
你說寥嘉這都奪人所好了,為什么非要規定只能奪取新鮮熱乎的圓滿文士之道?奪取其他已經出爐的圓滿文士之道不行?
沈棠還能給他抓一個。
例如,魏樓這個老登。
主打一個物盡其用。
眾臣推杯換盞有些喝上頭,寧燕作為主角更是被輪番敬酒——別看同僚嘴上說著恭喜,內心也有些酸溜溜。文士之道圓滿是多少人終其一生都夠不到的高度,羨慕哭了。
寧燕酒量不錯,來者不拒。
她也不是完全被動,別人灌她酒,她就攛掇對方跳舞,不會跳舞也要唱個小曲,吟誦兩首小詩。文官還矜持點,武將非常豪爽。
錢邕將酒盞往桌上一擺。
衣擺一甩,往腰間一塞,兩手伸展,搖著腦袋扭著腰就下場了,其他同僚拔出刀劍,彈劍作曲,扣桌而歌。調子全部臨場發揮。
眾人鼓掌叫好。
魏壽瞥嘴,將筷子一丟,翻身下場,再接靈巧的虎撲狀大跳躍,場邊歡呼聲又拔高一截。魏壽邀戰:“錢叔和,來較高下。”
好家伙,這是準備斗舞。
酒宴眾人自覺劃分成兩個陣營。
你敲鑼來我打鼓,氣氛熱鬧得很。
公西仇見兩個大漢斗舞斗得大汗淋漓,每一步都跳得虎虎生風,時而似龍驤虎步,時而似鸞飛鳳翔,燭火映出的人影在地上猶如猛獸向對方試探攻擊,力道迸發。
瞧了一會兒也覺得技癢。
他叫道:“我也來!”
軍營武將的舞姿沒什么輕盈苗條可,舞步大開大合,節奏熱情奔放,主要是想展現氣勢力量。即墨秋想阻攔,公西仇已經躥沒影兒。眾人玩得盡興,沈棠也沒喊停。
中央地區亂哄哄的,她悄悄湊到寥嘉身側,寬慰道:“少美也不用灰心,咱們現在也是家大業大,一國力量還找不到一個符合條件的冤大頭?實在沒符合條件的,待高國一戰結束,咱們再看情況,跑梅驚鶴家截胡。”
順便給戚國一點兒顏色看看。
沈棠心中掐算時間。
這會兒,崔徽和苗訥應該已經在趕去戚國的路上。燭火下,她的眸光閃動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算計:“嗯,梅驚鶴確實合適。”
寥嘉點點頭:“多謝主上。”
他也是想碰碰運氣。
梅驚鶴這邊錯過,寥嘉打算給自己放個長假,往其他地區物色合適人選。相較于其他同僚,寥嘉的文士之道過于雞肋,這么多年只能惡心一下祈善,禍害倒霉的主上,在正面戰場幾乎無用武之地。寥嘉對軍功沒那么深的執念,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作為文心文士也不想輸誰一頭,更不想被日后入仕的新人拉下來。
這種苦惱并非他一人有。
褚曜也如此。
好不容易有苗頭,難度再大也要試一試。
沈棠拍他肩膀:“要不要也玩玩?”
說著,看向鬧哄哄的眾人。
武將各個都外向。
哪怕四肢僵硬堪比打了石膏,同手同腳也不影響他們舞姿狂放當個顯眼包。公西仇在這種場合那叫一個如魚得水,或像是一條會扭麻花的大蛇。要是即墨秋再給他奏笛配樂,那個味兒,嗞一下就上來了。文臣大多矜持,但也有一個不慎被拉下去玩的。
沈棠被吵得腦仁兒疼,也沒掃興阻止。
偶爾也需要釋放一下天性,解解壓。
康國這邊群魔亂舞,高國使團就坐立難安了,食不知味,如同嚼蠟。宴席上的熱鬧與他們無關,他們只覺得吵鬧辣眼睛。再次求見沈棠,沈棠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那眼神,似要將他們內心最大的秘密也看穿。
“斗膽一問,不知沈君考慮如何?”
“沒什么好考慮的。”沈棠的回應一點兒不給面子,玩味看著使者驟變的臉色,“我原以為你們世家能傳承多代,早就摸透人情世故的精髓,卻不想——嘖,竟是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本事。事到如今,不該是你們求我賜你們一條生路?怎么糊涂起來,還想跟我討價還價?上談判桌要籌碼的!不能被人奪走的籌碼才叫籌碼,能被奪走的籌碼叫肥肉!”
“高國已是甕中鱉,何況君乎?”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高國使者脊背被汗水打濕,仍強撐著嘴硬道,“沈君建國時日尚短,此戰多拖延一日,糧草便……”
沈棠擺擺手:“那是你們。”
她笑著坐直身體:“康國不缺糧草。”
跟著說出讓人絕望的話:“莫說再拖延三五月,再拖個三五年,影響也不大,但你們想跟我討價還價,索要屬于我的田、我的人,影響就很大了。溥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們想霸占我的東西,還覺得是為我好?”
呵呵,腦子沒問題吧?
沈棠將手中空了的酒盞往使者身前不遠處一丟,酒盞應聲而碎,碎片飛濺。她眸色涌動著比夜色更深的晦暗,只一眼便能將人看得如墜冰窖:“待我鐵騎踏平高國那日,屬于我的只會屬于我。你們想棄暗投明,自當歡迎,其他的就別想了。使者,可還有疑?”
使者身軀僵硬不敢動彈一下。
一股仿佛山岳的氣勢正壓在肩頭。
他敢確定,自己說一句不合沈棠心意的話,這股氣勢便會完全壓下來,將他五臟六腑也絞殺成肉泥。在如影隨形的死亡陰影籠罩下,高國使者努力擠壓出平生最丑的笑容。
“明、明白,無疑!”
沈棠笑道:“嗯,這就好。”
看,這樣溝通起來不就方便了?
高國使團第二日告辭,將最壞的消息帶了回去,那些世家如何愁云慘淡,沈棠一點不關心。她只是按部就班,調遣兵將逼近高國國境。這一仗,她不說停就不會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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