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整為零最先要面對的就是糧草供應問題,其次就是被敵人精準蠶食的危險,以及行動過程遇見的種種不確定因素。光是想想便覺得自尋死路,但不是這么搞,康國怎么在他們眼皮底下拉起足以滅國的兵力,閃現到他們后方,給他們盟友來了一記掏心窩?
亡國王太子眼含熱淚,希冀看著眾人。
若非參會,國內怎會防守無力?
哪怕理智告訴他,以敵人展現出來的進攻效率,即便他將帶出來的兵馬拉回去,也只是將滅國時間延長一兩天,無法從根本改變滅國結果。但,理智歸理智,他不接受!
盟軍成員紛紛避開他的視線。
直到王太子問出:“唇亡齒寒,若放縱賊子舉止,任由康國逞兇,滅國之禍,焉知不會落在諸君頭上?爾等也別心存僥幸,覺得賊子斷了糧草供應,頂多堅持三五日,彈盡糧絕就會放棄繼續進攻,姓沈的都能干出掘人祖墳,將尸骨掛城墻這種天打雷劈的事,你猜她敢不敢縱容兵馬燒殺竊掠,就糧于敵?只要放得開,人家不僅能堅持三五日,三五十日都行!試問,三五十日之后,諸君故國能存幾個?”
仔細考據康國發家史就會發現一個疑點。
康國兵馬打仗很少顧慮糧線供應。
人湊齊了就能開打。
糧食怎么來的?
康國再能種糧食,土地耕種冒煙也很難供上。這意味著,康國大軍肯定有不為人知的軍糧來源。有什么軍糧比人肉還要廉價豐富?
一路吃,一路打。
人家還真可以不顧糧草問題。
同時想到這層的眾人:“……”
坐著開會也躺槍的沈棠:“……”
狗兒子,有膽子將這話再狂吠一遍?
亡國王太子又點了兩個鄰國。
被點名的鄰國代表脊背明顯僵硬。
板子打到自己身上就知道疼了,當即站出來替亡國王太子說話,希望盟軍成員可以慎重考慮,停止行軍,掉頭阻擊那路康國兵力。
這話主要還是對戚國國主說的。
戚國國主問崔止:“崔卿覺得如何?”
崔止還沒開口,羅元不屑冷笑:“畏首畏尾,說是滅國,但真正計較也不過是打下一塊等同于康國境內兩個郡的地方。待攻破康國國境,再多劃一郡給你復國又如何?”
康國出動精銳去偷家。
這伙人最先擔心的是家被偷沒了,慌里慌張就回去救援,有沒有想過康國這邊也會出現兵力不足、防線薄弱問題?西北康國那些地方,開墾耕地多,人口也多,不比原來的狗窩強一些?大不了換家,看看康國舍不舍得!
沈棠面上波瀾不驚,內心早已蹙眉。
羅元不愧是狠人。
換家也能這么干脆。
只是,這份魄力畢竟是少數。
也可以說羅元是崽賣爺田心不疼,不是他的國家,他當然可以毫無負擔嫌棄,說冒著風險換了就換了,其他人做不到。不僅做不到,還對說出沒心沒肺這話的羅元怒視。
礙于羅元關內侯實力,敢怒不敢。
崔止道:“羅侯之入理。”
他說完這話就被幾人連著駁斥。
其中還有人情緒激動,胸口起伏劇烈。
戚國地理位置偏南,跟康國之間還有幾個能當戰略緩沖的國家。康國這支偷家兵馬行動再速度,打到戚國也需要時間。這段時間,盟軍傾巢而出也能在康國站穩腳跟了。
戚國沒多少損失,中途被滅國的呢?
說是給更大國土復國,屆時不兌現呢?
這些鬼話,說給鬼,鬼都不信!
崔止看著眾人,嘆氣道:“此地距離康國只剩一箭之遙,諸君此刻折返,此前心血都要浪費,真要功虧一簣?倒不如狠心比比。”
看誰最先心疼。
沈棠心下勾起冷笑。
崔止也是個狠的,奈何他說了不算,戚國國主也不行。西南盟軍這幫人不可能讓渡自身利益,給戚國做嫁衣的。戚國要是不答應,這個盟軍也要原地解散,騎虎難下啊。
戚國國主也明白這個道理。
她沉聲嘆氣:“好。”
崔止閉上了眼睛,羅元沒什么變化。
公羊永業根本沒來參加,聽到回撤軍令還生了怒火:“有病嗎?打仗當踏春出游?花幾天功夫跑來人家大門口繞一圈又回去?”
他都想說有病找他開貼壯陽藥治一治了。
他們前腳走,后腳就有康國斥候將好消息傳回去,坐鎮的蘇釋依魯差點原地蹦起。
“撤了?當真撤干凈了?”
“確實撤了。”
蘇釋依魯抹了一把臉:“娘的!”
他的后背已經驚出了虛汗。
誰也不知道,目前城防都能玩空城計了,不僅沒有往這邊增兵,姜勝還上奏調走附近幾處折沖府的精銳防守其他地區。蘇釋依魯看到關內兵馬的時候,問候姜勝百八遍。
要害死他就直接說。
老東西終于原形畢露了吧!當年坑害十烏就有這個老東西參與,如今還賊心不死!
急甚?放心,你這邊可能打不起來。
打起來了呢?
康國最大賣國賊居然是姜勝。
姜勝誠懇道:將軍面相,近來鴻運當頭,且非短壽早夭面相,還有多年可活。
蘇釋依魯恨不得掐死姜勝了。
你打仗靠看相?
看運勢。
這不是普通的看相。
蘇釋依魯忍下吐血的沖動。
他駐扎在此的第一日,便開始如坐針氈,收到有一路敵人直奔他而來,蘇釋依魯一度想叛了得了。他怎么也不會替康國和姓沈的賣命,當年的十烏之仇,他還記得牢牢!
等啊等,天亮等天黑幾個循環。
最后等來敵人臨門一腳撤退。
蘇釋依魯狂喜之余,也覺得頭皮發麻,姜先登的能力似乎過于變態了點!只要估測的運勢為準,他相當于開戰之前就知道了結果。
比先知還要先知!
蘇釋依魯不敢掉以輕心,鬼知道西南這幫人會不會抽風又殺一個回馬槍。冷靜下來,他也開始關心這伙人突然抽風的原因,臨陣變卦是大忌:“總不能老窩著了吧?”
他是第二天知道原因。
“還真是老窩著火?”
蘇釋依魯因為震驚前傾的身體又往后仰回去,嘀咕道:“還是這么喜歡偷家……”
從當年的十烏一路偷到現在,死性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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