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軍士兵被河水沖了個頭昏眼花,肚子喝飽了水,好不容易止住下沖之勢,還未來得及慶幸逃出生天,迎接他們的是亂刀加身。也不是所有人都殺,但清醒的一定不留!
僅一個時辰,這條河就被染紅。
西南盟軍也意識到棘手,幾次反擊不成,不得不選擇斷尾求生。錢邕這邊才不管窮寇莫追,駕馭木筏,不時用掌風拍擊水面給木筏提速,跟西南盟軍在河面上追擊互砍。
一直殺到了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開閘放水量有限,水面此刻已經退回正常,而簡陋的木筏顯然趕不上人家小型戰船的動力,錢邕不得不放走了剩余殘部。他大手一揮,下令道:“掉頭,剩下的吞了!”
昨晚局勢這么混亂,西南這一路盟軍早被水流沖散,錢邕追擊的是規模最大一批。既然追不上,那只能退而求其次,蚊子肉再小也是肉。這一仗打到了第二天晌午才歇。
回到主戰場,錢邕也傻眼。
水位正常的河面上飄滿了浮尸。
少部分是自己人,絕大部分都是西南裝扮。己方士兵正下水撈人,優先撈自己人,還有呼吸的立即止血轉移去救治,已經涼透的擺在木筏上,回頭查明身份再統一安葬;其次才是撈敵人,敵人識趣就當俘虜,不識趣還傷人,士兵也不介意補一刀多點軍功。
浮尸多還不是震驚他的主因。
他震驚的是河道被堵了。
如此多尸體,密密麻麻鋪滿了河面,饒是錢邕這種狠角色也忍不住頭皮發麻。腦中第一個念頭是昨夜居然殺了這么多人,第二個念頭則是這事兒怎么跟沈幼梨交代……
俘虜的價值遠遠大于一具尸體。
軍中規矩,能不殺掉就盡量不殺。
俘虜能賣給西南盟軍交換己方兵卒,不賣也能留下來當奴隸壓榨,用個十幾二十年再遷徙到偏僻地方開荒,讓他們在那邊繁衍生息。思及此,錢邕腦仁兒就開始疼了……
脾氣上來,一巴掌拍向上前獻媚的士兵腦瓜上:“殺殺殺,誰讓你們大開殺戒?”
士兵縮了縮脖子。
“我不殺人,人就殺我啊……”
錢邕抓抓悶濕的頭發,雙手負背,來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語:“主上肯定問責。”
死了這么多能創造價值的俘虜,經濟損失是一回事,還有就是影響日后史書名聲。江河斷流,赤水不絕,這可不是什么好聽名聲。不管是主上還是他,免不了被罵殘暴。
錢邕越想越委屈了。
他昨晚也是收著力道的。
死這么多人,少這么多俘虜,不能全賴在他頭上啊。千愁萬緒之時,錢邕余光眼尖看到立在河畔沉思的欒信,大步流星上前找對方背鍋。只是他噼里啪啦說了大半天,欒公義仍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不屑給他反應。
就在他即將失去耐心的時候,欒信慢吞吞道:“如實上奏即可,主上不會怪罪。”
錢邕噼里啪啦倒豆子。
“你不懂主上。”路過一條狗都要給沈棠拉幾圈石磨,更別說上萬規模的俘虜。
這筆損失肯定要記自己頭上的。
欒信繼續慢吞吞。
“那就記康季壽頭上。”
這跟錢邕的想法一拍即合。
不過——
“康季壽的腰桿背不起這么大的鍋。”
依他看,再加一個“寧燕”。
欒信用更緩慢的速度、更長的時間甩給錢邕一枚白眼,問道:“將軍看某如何?”
像不像是能背鍋的?
錢邕笑容訕訕。
誰背鍋都不適合。
最后,沈棠收到的消息就被模糊了重點,刻意引導秦禮誤解,以為殲敵七成是因為內奸險些釀成大禍。錢邕一怒沖冠,下手格外狠。盡管此番殺戮過重,但也情有可原。
沈棠更關心的是有無形成水患影響下游。
康國邊境附近也有庶民靠水謀生。
若有影響,錢邕該趁早派人將他們轉移安頓,待戰事結束再進行彌補。秦禮一眼就看穿沈棠在擔心什么,特地提了一句:“戰場清掃當天,錢將軍便派斥候沿岸查探。”
盡量將影響降到最低。
更遠一些地方,那就顧不上了。
沈棠道:“如此甚好。”
她很快就沒精力擔心這些瑣事了,西南盟軍主力不日就要殺來,那也是場硬仗。
天時、地利、人和,腳下這片陌生地方沒有康國的底蘊,能讓沈棠加以利用的地利可不多。她能做的就是在天時與人和下功夫了。
而天時——
沈棠抬頭看著陰沉沉天穹。
“幾仗下來,西南諸國怕是已經摸清咱們的弱點,再想出其不意占便宜,沒那么容易了。”康國不擅長水戰,這點從雙方交戰,康國文士靈化出的工具多為簡單木筏而不是巍峨戰船也能看出一二。靈造物不是憑空產生的,施術者至少要對化物有了解。
也就是說,了解戰船才有概率化出戰船。
包括但不限于外表以及內部構造。
相較于復雜戰船,木筏就簡單多了。
簡單是簡單,但也不能千軍萬馬乘坐木筏跟人家超級戰船正面沖撞吧?那是找死。
萬幸,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總比困難多,沈棠率兵繞后滅國,不僅是要逼迫西南諸國主力掉頭,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戰船圖紙。
找不到圖紙,還能找造船世家。
不管是威逼利誘還是其他,總能撬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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