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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沈棠即墨秋 > 1288:一戰定西南(二十五)【求月票】

            1288:一戰定西南(二十五)【求月票】

            “能讓孤信任的人不多,驚鶴你是不一樣的。”或許是戚國國主也知道自己的問題會激怒她與梅夢的矛盾,再加上吃了敗仗,局勢對己方嚴重不利,連帶著說話也多了幾分過往溫情,梅夢聽到這話剛軟下眉眼,她沉沉嘆氣道,“你此前……為何要抗旨?”

            梅夢剛軟化的尖刺再度豎起。

            她望著眼前的國主,仿佛首次認識對方。

            國主口中的“抗旨”自然是指梅夢不在后方監國。此前沒有提這事兒是因為崔止臨陣走人,梅夢是唯一能代替他鎮住場子的臣子。現在舊事重提,多少會讓人心寒生懼!

            梅夢壓下心頭的疲倦,扯了扯嘴角。

            冷硬反問:“主上想聽什么?”

            想聽她主動跳出來將戰事失利的罪責全部攬下來?犧牲她一個,讓她成為其他人發泄怒火的箭靶子?以求穩固自身地位?梅夢苦笑道:“我竟不知自己還有楊妃之能。”

            盡管梅夢語調平緩,并無嚴厲腔調,但戚國國主與她相識多年,如何不知梅夢內心已經動怒?她開口緩和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悲戚說道:“此地不是馬嵬驛,你不是太真,孤也不是玄宗,更無護駕將士脅迫……驚鶴誤解孤至此,如何不叫孤惶惶心傷?”

            梅夢對此不不語。

            戚國國主能坐穩如今的位置,除了梅夢多番籌謀,自身也是有能力的,特別是口才和反應能力。她瞬息找好最佳說辭:“崔至善舉薦公羊永業與羅元,羅元守糧倉失守在先,公羊永業突然翻臉在后,這中間有何隱情,你我皆不知。如今想來,甚是不安。”

            國主這番話讓戚蒼猛地打了個激靈,再不敢走神,瞥向國主的眼神都帶著忌憚。

            他能不忌憚嗎?

            當權者說鬼話的本事連他這樣實力的人都忍不住膽寒。如果說鬼話有段位,戚國國主不是頂尖也是次一流!三兩語就能扭轉不利局面,怕是鄭喬見了她都要甘拜下風。

            公羊永業突然暴起是崔氏授意?

            羅元第一次守糧倉失守也是崔氏授意?

            前者還未查明真相,后者已經過去數月。但經過戚國國主的口,兩件事情就這么輕描淡寫糅雜到了一起,甚至連崔止臨陣離開也有了邏輯嚴絲合縫的解釋,實在是精妙!

            梅夢面上也有一閃而逝的詫異。

            國主仿佛沒看到,兀自拉著梅夢的手:“倘若驚鶴還在國內監國,王都那邊至少還有一個孤能信任的心腹,如今這般,倒是被動了。戰敗消息傳回,怕是要發生嘩變。”

            崔止的操作、鐘離復的背刺、崔麋的立場,無一不將崔氏推到了懸崖邊。崔氏有可能先發制人,要么趁著前線顧不到后方,緊急轉移家資族人,要么攛掇守兵發生兵變。

            若是前者還好,若是后者——

            她相當于老家被人偷了。

            前有勁敵虎視眈眈,后有叛徒磨刀霍霍。

            這局面,怎叫她安心得下來?

            梅夢神色動搖,沉默反握住國主的手,無聲安撫她的情緒。空氣中緊繃的炸藥噗一聲消弭殆盡,仿佛從未出現過。戚蒼看著君臣二人,內心暗暗聳肩抖掉一地雞皮疙瘩。

            二人算是“重歸于好”了。

            一番簡單商談,梅夢揣著滿腹心事退下。

            一扭頭就看到戚便仿佛便秘多年的老臉,她無奈道:“你想笑就笑吧,我不氣。”

            戚蒼道:“老夫笑不出來。”

            梅夢剛要詫異戚蒼這個樂子人也有幾分體貼,戚蒼那張嘴刻薄如舊:“老夫剛剛想起來一樁舊事,當年鄭喬剛奪下庚國大權,躊躇滿志,也想效仿那位孫大皇帝,勸學于老夫,老夫不耐煩那些文墨,于是當場就拒絕他了!”

            梅夢其實不想聽鄭喬如何,奈何戚蒼這老東西雙眼寫滿了“你快繼續問老夫”的期待色彩,她只好強打起精神,順著他意思問了。

            “你拒絕,他沒生氣?”

            “他自然生氣,還說靈乃是根本,不通文墨于武道也有障礙。老夫就說,老夫去庚國館閣看過,發現這些靈筆者都有毛病。當官的想給主君當怨婦,沒當官的恨自己不是主君的怨婦!勸諫犯錯主君的辦法不是將刀架對方脖子上,而是撞柱以死威脅!”

            用某些話本的話來說——

            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大型的冷臉洗犢鼻裈。

            起初,戚蒼也不懂話本為何會夾雜這種怪異的俚語,但一想到怨婦內心百結愁腸,行動上不帶感情伺候家里老爺們兒吃穿住行,給對方管吃管住管睡,他就覺得太精妙!

            俚語不愧是俚語,精準!

            梅夢隱約知道戚蒼在刻薄什么了。

            戚蒼道:“老夫看那些深宅怨婦也是如此,一哭二鬧三上吊,死給男人看。往往男人溫柔小意哄騙兩句,明知道‘男人靠得住母豬能上樹’,依舊傻乎乎信了。可老夫就是男人,老夫能不知男人什么場合愿意跟女人說好話哄著捧著?除了我那早死的婆娘,其他時候跟女人放低身段說好話,就是想睡她。”

            當然,絕大部分時候根本不需要他哄。

            女人反而會哄著他跟她睡。

            這就是權力的魅力。

            戚蒼幽幽道:“君臣也同理。她現在愿意跟你說軟話,也是她現在要利用你……”

            梅夢抿唇:“我知。”

            她如何能不知戚國國主此次質問的本意?她知道,但依舊選擇自欺欺人。戚蒼是忍不了一點兒,他很好奇:“你如怨婦般將苦楚咽進肚子里能讓你獲得精神上的高潮?”

            戚蒼這話問得相當粗鄙。

            梅夢刷一下黑臉。

            戚蒼道:“你猜鄭喬怎么回答?”

            梅夢心里不想問,但還是鬼使神差問了。

            戚蒼罕見露出一點兒遲疑之色,一難盡地道:“鄭喬說,要不爽誰愿意前赴后繼做?明面上怕得要死,行動上卻又誠實。又是敢于直,又是撞柱死諫,一想到哪天主君替自己翻案,發現真相懊悔莫及,想到青史之上有自己錚錚鐵骨,死都不怕了,渾身上下都梆硬。臣子會從對君主的恐懼失望之中獲得亢奮,那是跟多少女人共赴巫山都無法獲得的體驗。老夫當時就對他說,你這人還怪好的……”

            這讓戚蒼很長一段時間無法直視鄭喬跟那群文武的對抗,仿佛在看一場大型神交。

            世上怎會有如此淫亂之事?

            “你也在期待國主歷經千帆之后,發現你才是那個對她最忠誠最貼心的臣子嗎?”

            朝堂也是一個大型后宮啊。

            梅夢深呼吸,忍下要罵人的沖動。

            “我還沒這么賤!”雖然過程是一樣的,但出發點不同,梅驚鶴一生行為不過是為了踐行自己的人生。只要是那個時間點出現的,就算不是戚國國主,也會是其他人……

            梅夢與對方是彼此合作更多。

            戚蒼毫無誠意地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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