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
林風第一次知道自己也能結巴成這樣。
實在是這件事情帶給她的震撼超過了承受極限,她也知道王室復雜,潛意識卻不相信這種事情會發生。本想反駁什么,但話到了嘴邊打了個轉,又被她自己生咽了回去。
公西仇道:“可是什么?”
林風的千萬語糅雜成了一句嘆息。
“……那位殿下年歲太小了,實在是……我的意思是,這種事情不該發生在這個年紀的孩子身上。”林風這番話對于亂世之人而有些奢侈了,倘若什么年齡就該做什么事情,亂世死于戰火的孩童又怎么說?甚至包括林風自己,若非運氣好,也早夭折了。
公西仇道:“孩子是不會殺人的。”
武膽武者很少有不見血的。
翟樂也不可能光教女兒如何當個仁君。
林風的沉默并未讓公西仇停下:“而且,林小瑪瑪對武者不是很了解。從感悟天地之氣到凝聚武膽,之后幾年身體會進入快速成長時期。三五年抵得上普通人十幾年,不僅是身體成熟,思想會趨近于成人,直至接近盛年狀態才會停下,并維持很長時間。”
林風自然知道這點,這是常識。
認知與現實還是不同的。
而且——
“……雖說如此,但就我接觸過的少年武者而,心智與年齡差別也沒那么大。”
“你是指屠顯榮那小子?”
林風道:“……嗯。”
別說剛修煉的那些年了,就算是現在的屠榮在她看來也不是多成熟,愛干幼稚事。
老師沒少替他操心。
公西仇刻薄點評:“他那是純傻。”
林風:“……”
公西仇倏忽話鋒一轉,提及旁的事:“林小瑪瑪沒發覺人與動物有很大不同嗎?女子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弱小無力,別說逃跑躲避天敵,連基本的爬行都要等上數月。動物不同,例如馬,幼崽降生沒多久就能站立、奔跑,面對天敵捕捉也有逃生之能。”
“武膽武者就是為了提高生存而存在。”
“武氣會讓身體加速成熟。”
“從躺襁褓的幼兒,飛速長成能跑能跳能狩獵的青壯,面對天敵也有一戰之力。”
普通人的年齡計數并不適用武者群體。
林風不由將視線轉向毫無知覺的紅衣少女,生出幾分憂慮。不單是因為這位曲國王太女,而是由此聯想到了其他人。被翟樂捧在手心長大的天之驕子,尚且會面臨這種超出年齡的困惑,不敢想其他同齡人會有怎樣遭遇?
公西仇一眼就看穿她平靜表象下的波瀾。
倒不是他突然有眼力勁兒,而是瑪瑪帳下這些年輕女郎都有的通病,有些心思太好猜了。他道:“你以為她是被狩獵的鹿?不,她是跟在公虎身邊學會狩獵鹿的母虎。”
公西仇剛剛說了。
誰也動不了她。
反之,她能動別人。
食肉動物永遠都是食肉動物,獵殺的天性是刻在骨子里的。林風以為的,年幼懵懂的少女在群狼環伺之下受盡委屈也不敢吞吐一句。實際上的,她掌控著群狼生殺大權。
不過,這種狩獵究竟是出于她想要狩獵的本能,還是獵物故意伸出要害誘惑她去狩獵掠奪,那就不得而知了。不管是哪一種,他都要唾棄翟樂一句女兒都不會養的廢物。
林風:“……”
她的心情更加復雜了。
公西仇之后的話如平地驚雷在她耳邊炸開:“林小瑪瑪要是能避著也避著吧……”
林風嘴角不受控制抽搐一下。
聲音艱澀:“這應該……不會吧?”
公西仇抽走最后一根熱乎乎的軟糯年糕:“不是說她盯上你,此人也非放縱之輩,只是說麻煩的事情能少一樁是一樁。別人家的臭泥潭,不慎踩進去可就難脫身了……”
他這是讓林風將秘密爛在肚子里。
儲君不同于其他人。
翟樂不管是以一個國君身份,還是以一個父親身份,若是知曉,怕是要將太女府從上到下都血洗一遍,不洗也不會善罷甘休。萬一這場風波將林風牽連進去,真難收場。
作為外人,他也無法判斷這王太女什么態度,是她自己愿意,還是被有心人蠱惑。
林風深吸一口氣:“嗯。”
于公于私,她都沒有插手的立場。
只是有一點她不清楚。
“為何大將軍一眼就能看清?”
若是十幾二十年前的公西仇,大概會很驕傲回答這個問題,但現在的公西仇在世俗混久了,多少還是要點兒臉皮。他不回答,有人替他答了:“首先得是個望氣高手,其次得是從小修煉童子功。大將軍,你說是吧?”
第一個條件許多高手都符合。
但第二個,實在是有些苛刻了。
羅殺那股獨特的,帶著魚腥味的武氣湊近,公西仇就不舒服地皺眉,嘴里殘留的年糕也染上了魚腥氣。他不由腹誹,哪個海鮮愛好者跟羅殺湊一塊兒,吃飯都不用配菜。
林風:“……”
她是知道公西仇從小練的童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