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系最近的事情,他有了猜測。
起身環視道:“認一認,可有認識的?”
眾人俱是搖頭:“沒印象。”
夏侯御心下輕嘆一聲,七成把握也變成了十成。他沖沈棠作揖行禮,建議主公可以讓前任杉永郡守舅甥過來認一認,或許會認識。
沈棠也猜到了:“嗯。”
前任杉永郡守只是多年以前見過舅舅這位同窗,匆匆一眼,印象不深刻,未能第一時間認出。倒是他舅舅看到箱中頭顱的瞬間,口中溢出高亢慘叫,面色青白如鬼魅。整個人像是被抽掉脊梁骨,跟面條似得立刻癱軟在地。
死沉死沉,怎么也攙扶不起來。
“舅舅?舅舅?”
“舅舅他昏過去了!”
“啊啊——呼吸都停了!”
一陣手忙腳亂,直到軍醫過來才將被刺激到閉氣的人扎醒。醒來也是渾渾噩噩,看著一箱子被蛆蟲爬滿的頭顱嚎啕大哭,不敢相信!
“我與昏君,勢不兩立!”
字字泣血,幾乎要咬碎牙齒。
“勢不兩立!”
友人不過替自己說了句公道話,昏君就下此狠手,將其抄家滅門,辱其身后名!這些哪里是個人能干出來的?要是啟國國主現在在他跟前,他能撲上去將對方脖子咬斷!
扒皮萱草,飲血啖肉!
啟國使者命人送完禮物,洋洋得意想著沈棠他們的反應,是驚是懼還是悔不當初?
愜意呷了一口酒水,吊梢眼微微瞇起。
他用尖細嗓子問:“你是哪的人?”
貌美侍女彎腰湊了上來,嬌滴滴的嗓音能掐出水:“是將軍命奴家來伺候使者。”
“倒是個識趣的。”
使者雖是宦官,但仍有生理需求。無法通過正常渠道發泄,日積月累就發酵成了更深的破壞欲,跟他對食的宮娥少有不遭罪的。
現在有個免費送上門,還是個知情識趣會服侍人的漂亮女人,他自然沒有推辭的道理。在懷中侍女殷勤侍奉下喝了半壺酒,有些微醺。正欲做些別的,有人急匆匆闖入營帳撞破他的意圖,侍女受驚,低呼一聲側過身整理凌亂衣襟腰帶。使者的不滿化成了怒火,手中酒盞飛向冒失的闖入者,將額頭砸出血坑。
“放肆——”
那人頂著滿臉血,跪地上瑟瑟發抖求饒。
使者壓下怒火:“說罷,什么事兒?”
“干爹,敵兵殺過來了!”
使者猛地起身,一把將侍女推倒,屏風憑幾哐當倒了一地。他瞧也不瞧,抬腿踢飛了桌案,勃然大怒道:“這些賊子不識抬舉!”
凝神細聽,確實能聽到極遠處有喊殺聲。
“吾等有高城深池,怕賊子作甚?”
這個干兒子實在是礙眼了。
“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隨著侍女又一聲慘叫,來報信的使者干兒子咽氣倒地。臨死之前,眼底還留著被殺時的不可置信。侍女瑟縮躲在角落,生怕下一個死的人是自己。萬幸的是她逃過一劫。
良久,預料中的死亡并未降臨。
侍女喘息著放下雙手,抬眼只看到黝黑營帳空無一人,躺在地上的尸體逐漸變涼。
她幾乎手腳并用著爬過去。
脫下外衫當做包袱,拽了一些看著名貴的飾物,從地上撿起一些散落的吃食當做逃難干糧。營帳外已經亂作一團,漆黑夜空不時閃爍各色光芒,幽幽喊殺聲飄過高墻鉆入她的耳朵。周遭守營士兵應該都跑去御敵了,她跑了一路也沒碰見人影,不多會兒就混入附近逃難的庶民隊伍,被擁擠人群推搡著往前……
“啊——”
腳下地面倏忽劇烈顫抖。
侍女被后方推擠的人絆倒。
四面八方都是腳,眼看著要被踩死。
千鈞一發之際,更大的爆炸聲以及地動山搖動靜傳來,原先還能站穩的逃難隊伍倒下了七七八八。侍女顧不上狼狽,用盡力氣推開壓倒在身上的手腳,努力往角落靠近。
其他人也只顧著逃命,慌亂之中想抓住什么爬起來。侍女抬腳踹了好幾人,衣衫被撕得不成樣子,裸露皮膚上還有指甲劃出來的血痕。剛站定,爆炸產生的氣浪將她吹得東搖西擺,不知哪里飛來的碎石在臉上留下血印。
她喘息不過來,近乎絕望。
頭頂屋檐終于承受不住,在又一次沖擊中坍塌,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躲不開了。
“救命——”
她的聲音被更多的呼救聲淹沒。
不知該不該說她幸運,厚重木梁擦著她肩膀落下,這個高度的瓦片砸不死人。一陣暈眩過后,爆炸似乎停了下來,喧鬧聲音也像是被調低了音量,只能聽到模糊的動靜。
來不及細想原因,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逃出去,活下來!
她翻過坍塌的院墻,想另辟蹊徑避開擁擠人群,驚悚發現頭頂月光突然被什么東西吞沒了。抬頭一看,險些魂飛魄散。一顆碩大巨石從天外飛來,眼看要砸中這片區域。
完了!
她絕望等待死亡的親吻。
已經能想到身體被砸成血肉模糊的樣子。
巨石即將落地瞬間,莫名化成“沙石雨”。
侍女在下方被淋了個正著。
臉上的血混合沙土,讓她幾乎睜不開眼。她趴在地上喘息,震驚自己居然還活著。
忍著難受睜開眼,隱約看到有什么雪亮東西從天空劃過,跟著一道近乎頂天立地的虛幻人影被雪亮東西劈斷右手。后者往后踉蹌了兩步,光芒抵上人影面門,一聲呵斥。
“下去!”
虛幻人影的面部被巨力打得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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