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仇咽下才跟他說話:“你都想不到咱們會這么跑,敵人能想到?咱們這些精銳又不是真的肉體凡胎,武膽武者幾個會乖乖走路?底下士氣旺盛到什么程度有算過?”
他振振有詞:“路,是給人走的。”
某些時候,他腦回路跟沈棠是一拍即合。
沈棠也對顧德道:“而咱們,非人哉。”
自然不用跟普通人一樣走人的路。
“公西仇此前激進行軍攻城,本就是想利用短時間多場勝利激發士氣,士氣接連突破極限是可以發生質變的。這點質變說不定真的能讓三軍主力從這——”她手指點了點代表啟國王都的符號,“到這!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就是作戰手段有些太野了。”
靈手段繁多,只要文氣武氣士氣充裕,任何天馬行空的戰術都可能出現,不一定非要中規中矩拆塔推水晶。公西仇自恃實力強,自然敢想他人不敢想,他選擇強拆。
顧德面色略有發苦:“先登斬將見過不少,怕是還沒人見過直取一國國主首級。”
正如公西仇說的。
誰也想不到他這個階段就敢強攻王都。
自己人想不到,忐忑等待前線傳回好消息的啟國國主更想不到。哪怕戰事再糟糕,亂臣賊子再厲害,利刃也不可能就抵著自己咽喉。
他這么自信不是無的放矢,是真有底氣!
啟國王都附近地勢可是二十等徹侯親手改造的,那可比傳聞中“二十等徹侯親手制造的人為險關”——朝黎關,更加有說服力。朝黎關是傳說,但拱衛王都的地勢不是。
王室對此有準確可靠的記載。
啟國也是靠著這位靠山,幾次滅國又能幾次復國,甚至跟周邊各國結成小聯盟開啟山海圣地,啟國的名額也比其他國家多幾個。
那位徹侯就是啟國的定海神針!
奈何多年之前,這根定海神針就杳無蹤跡,不管王室私下怎么尋找也找不到下落。
國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國試探挑釁,看著境內各地蠢蠢欲動,看著夏侯梨一步步壯大做強。是他不想剿滅啟國地方軍閥,一勞永逸嗎?分明是內外交困讓他分身乏術啊。
殿內傳來書簡落地的動靜。
跟著是啟國國主暴怒呵斥咒罵。
“豈有此理!平日一個個自詡才高八斗,智比諸葛,該用到他們的時候,一個躲得比一個快,還故意拿喬擺譜,真以為孤沒了他們,啟國的天就要換人了?”看著滿地的狼藉,他眼神兇惡,恨不得地上這些碎片就是那些老東西,用眼神就將他們都燒穿了。
發泄情緒讓他精神疲累,并無實際用途。
他壓低聲道:“全都是亂臣賊子!”
正在上躥下跳的夏侯梨是賊子,滿朝文武也有近半是亂臣。他們全部出身啟國各地豪門望族,本地駐軍不是同族就是他們門生故吏,要不就是沾親帶故拜了碼頭,啟國國主的話在本地還沒他們好使。看賊兵來勢洶洶,他真有些怕了,想抽調兵馬拱衛王都。
朝中文武九成反對。
前線抵抗賊兵本就很吃力了,這時候還將后方以及邊境駐軍調一部分到王都,萬一鄰國這時候趁虛而入怎么辦?那些地方兵力空虛,不正落了賊兵下懷?此舉萬萬不可!
群臣反對,國主也無可奈何。
以前因為定海神針就在王都不遠處隱居,啟國國主不擔心人身安全,一度連護衛王都的禁軍都不上心,寧愿少一點也不能都是外人!
定海神針消失之后,國主不敢聲張,嘗試找機會將兵權收攏回來,幾次三番都遭到了各家阻撓。他甚至不敢表露太多對王都禁軍的關心,生怕被眼尖的看出他虛張聲勢。
這些年變本加厲斂財也是為此。
他需要暗地里籌建值得信任的兵馬。
怎奈何時不待人,人算不如天算。
他現在極度沒有安全感。
“倘若世上真有奇跡……”
為何不能降在自己身上?
啟國國主坐在桌案前的階梯上,手臂搭在眼前遮住燭光,隨著呼吸頻率調節,逐漸恢復理智。貼身伺候的內侍見狀,暗中揮手讓殿外伺候的徒弟進來收拾殘局。他湊上前,尖細陰柔的嗓子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溫順問:“陛下,今日可要幸哪位夫人?”
“沒興致。”
內廷讓他沒安全感。
說著掃了眼彎腰打掃的內侍。
“抬起頭來,似是生面孔?”
“是奴家半年前收的干兒子,怕他不懂規矩,留宮外宅子好好調教規矩才進來。”
“哦,瞧著確實有規矩,你教得好。”
他只用投去一個眼神。
伺候多年的心腹就能知道他的意思,立馬讓人安排。自從徹侯不告而別,他就染上了怪癖。一開始還只是增添守夜人馬,隨著時間推移這一招也不奏效了,他已經“病入膏肓”,非要人睡在自己旁邊。再進一步,逐漸在這些人身上找到別樣又安心的樂趣。
對男寵,他不挑顏色,挑實力。
必須是武膽武者,睡在旁邊他才安心。
內廷不是正常男人能隨意涉足的,宦官就沒這顧慮。國主有需求,自然會有人替他盤算。一開始從民間挑選天閹武者、在內廷找尋有修煉天賦的內侍,之后去人為制造。
甚至還有人主動攀附上來博前程。
那個小太監相貌不咋地,身段倒是健碩,瞧著就很讓人安心。大敵當前,他沒興致折騰,略有困意便闔眼養精蓄銳,明日還有許多瑣事要處理。入眠之前,心中仍擔心那個誘敵之計有幾分作用,能否打擊賊子的士氣……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這晚,他做了個極好的美夢!
夢中的他高坐王座,賊子夏侯梨被五花大綁押解跪在殿前,后者見大勢已去,期期艾艾求饒,只求茍且偷生留一命。啟國國主并未遂了對方,而是命人將此人拖入蠶室。
對外說斬首。
實際上廢了給自己當孌寵。
夢境過于美好,雖未看到夏侯梨相貌,也不妨礙他唇角含笑,笑著笑著就笑醒了。
準確來說是被怪異摩擦聲吵醒。
一睜眼,一名絕世佳人就這么猝不及防闖入眼簾。對方正支著腿坐在自己床榻旁。
哦,原來還是夢啊。
視線逐漸聚焦,他看清對方手中的物件。
右手持刀,左手拿砥石。
摩擦聲就是砥石跟刀鋒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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