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出事兒,烽火能沒點兒動靜?
自己昨晚睡得香甜,什么動靜都沒聽到。
結果,更打臉的來了。
王都跑來搬救兵的使者渾身狼狽不堪,幾乎是連滾帶爬翻身下馬,看到將領就聲淚俱下。將領跟這人還是同年,彼此也算是了解對方為人。對方這個架勢讓他心慌不已。
速速起來,這是作甚?
還請將軍念在同年情誼,念在陛下昔年重用提拔之恩,速速率兵解王都之困。
將領懵了一下:不是,這怎么回事?
同年一路疾馳,文士發冠不知丟哪里,修剪整齊的胡子被火燎了半截,衣裳燒了十幾處破洞,整張臉也被煙熏火燎看不出平日儒雅。
將軍何時見過對方這么狼狽模樣?
使者險些過度呼吸。
許久才從強烈心悸恢復幾分,他擦了擦汗水,聲音艱澀道出了遭遇。一伙賊子強攻王都、打入內廷,王庭宗室、王都勛貴,無一幸免都被擒拿,賊子還殺光宮內禁軍生擒國主,將國主懸吊大纛當了戰旗,公然羞辱啟國。
使者提起來就忍不住紅溫。
牙根哆嗦道:士可殺,不可辱。
這簡直比挖了祖墳還要過分!
聽到國主被生擒,宗室無一幸免的時候,他就知道啟國保不住了,走到頭了。面上做出義憤填膺之色,內心一片平靜。滅國這種事情,習慣就好。直到聽到賊子不僅命人將國主吊上大纛,還公然挑釁要出兵就往王都出兵,怒火陡然高漲,怒道:當真?
千真萬確,不敢有一字虛。
好好好——
將領一連說了三個好。
一巴掌將手邊的石桌拍成齏粉,怒喝聲響遏行云,更嚇得屋檐鳥雀肝膽俱裂,簌簌落地。面皮因怒氣赤紅:我倒是要看看這個賊子有幾斤賤骨頭!敢如此挑釁英豪!
這一仗,不打也得打!
不過,打之前有些細節也要問清楚。
敵人是哪一路的?又是從哪里借道直逼王都?不瞞說,我這里毫無動靜……這陣子因為國主想要收攏京畿兵權握在手中,又抽風想抽調邊軍入禁軍遭到大片反對,惹來不少世家意見,將領也是其中之一。不過,他敢摸著良心說有意見歸有意見,但他真沒有心思想換個國主,不可能私下給叛軍行方便的。
不是他,那就是其他人了?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
起初還不知身份,后來看到大纛紋飾……使者篤定地道,是那個夏侯梨!
將領道:夏侯梨?竟是他?
眾所周知,那就是個草根出身的泥腿子。
當年截殺某個不成器的紈绔二世祖,頂替對方身份,用二世祖的官憑去地方上任經營。二世祖家屬聽到兒子在任地兢兢業業,活像是脫胎換骨,重新做人,欣慰之余也派人去探望慰問。這才意外揭穿此人冒名頂替的惡行。
此人不僅不畏國法,還猖狂地占地為王。
王庭幾次出兵去剿匪,不僅沒將對方徹底扼殺,反而看著對方一點點壯大,再加上啟國內部問題一堆,軍伍貪腐嚴重,剿匪的成本太大,這事兒不了了之。此后,這伙賊子逐漸安分,近來又開始活躍起來,卻不想是這支賊子打入王都改朝換代……
一個跟各方勢力沒直接利益的泥腿子……
究竟是誰給此人行方便?
將領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問題不解決他內心不安。
隊伍里面出了叛徒,不弄清楚誰是勾結外鬼的內鬼,他如何能安心舉兵勤王救駕?
使者又道:賊子似乎沒從京畿各處關卡借道,而是直接從天而降,憑空出現。
將領:從天而降?憑空出現?
咋不說這些賊兵都是撒豆成兵變的?
使者也說不清楚。
敵人行軍路線仍是一團疑云。
將領慎重考慮過后,仍選擇出兵去王都。出發之時,陰沉天色恰如將軍此刻的臉色,一臉晦氣道:……陛下肯自盡殉國,就沒這么多事兒了。
該死的時候不死,丟人現眼。
類似場景發生在各處。
整個啟國熱鬧得像是油鍋進水,油滴飛濺,刺啦作響。所有人都是揣著打進王都,給賊子夏侯梨一巴掌,再給丟人國主十八掌的心態——將二人腦袋擰下來,都別想活!
到公西仇之前,軍心亢奮,信心十足。
一部分腳程快的幸運兒率先抵達王城腳下,仰頭看到城墻上飄飛的旗幟,再往上,堪比史前巨獸的青綠龍蟒盤踞城樓樓頂,一雙金黃蛇瞳森冷注視著每個人。在這條龍蟒頭頂,兩根碩大牛角之間,站著個身披半副武鎧,雙手抱胸、眼神輕蔑俯視眾生的男人。
“來了,螻蟻。”
輕描淡寫四字,城下援軍炸了鍋。
城墻上,幾個武將感覺一陣麻意從尾椎骨直沖大腦,恨不得拍墻垛發泄快溢出來的亢奮。眼睛明亮,暢快道:“娘的,還得是公西仇這張嘴,老子都不知道能這么爽!”
以前是他們被公西仇嘴,現在看著公西仇嘴別人,還沒開打就讓全軍士兵打了雞血一樣亢奮,這種本事哪個人不羨慕?更有甚者,例如那個繩鏢武將,她就忍不住心動嘀咕:“老娘這輩子要是能跟公西大將軍一樣,哪天雙手抱胸對所有人說一句螻蟻……”
不敢想會有多快樂!
夏侯御閉眼,不敢想經此一事,會有多少渠清書院相關的武將倒戈向公西仇,還是心悅誠服那種倒戈:“主公啊,你何時能來?”
再不來,公西仇真要拆家了。
他拴不住,根本拴不住!
“豎子,你罵誰是螻蟻?”
勤王援軍陣中殺出一名魁梧悍將。
此人生得可怖,手中武器更有千斤之重。
他在城墻之下一個爆射飛躍,一躍便有百丈之高,如流星墜地一般殺向城樓上的公西仇,鷹隼幻影在他身后化作一雙巨型雙翼。啼叫響遏行云,雙方陣中戰馬隱約不安。
公西·豎子專業戶·仇僅用兩指擋下。
屈指一彈,金石鏗然。
挑戰者面色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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