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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沈棠即墨秋 > 1385:你說這對嗎?(上)【求月票】

            1385:你說這對嗎?(上)【求月票】

            沈棠幾乎要將欒信逼到墻角。

            欒信沒做回答,他只是微微垂眼,任由濃密長睫投下兩片陰影。他就這么安靜看著沈棠,漆黑眸子映照不出喜怒哀樂。沈棠跟他對視良久,視線觸及他手腕紅腫,頹然懊惱,松了力道,放開對他手腕鉗制:“行!好!”

            沈棠唇瓣動了動。

            仍是無法強迫自己說出允許他離開的話。

            逃避一般道:“孤倦了,欒尚書隨意。”

            最壞結果也只是第二天收到欒信官印。

            中部大陸這邊樂觀一些也要打個三五年的仗,忙起來就不會想東想西了。說不定等她哪天能清閑下來,還清荀貞欠下的、比她命還長的賬單,她連欒信長什么模樣,什么聲音都記不得了。屆時,說不定就能一笑了之了。

            欒信眨了眨眼,反手抓住沈棠的衣袖。

            只來得及抓住一點點。

            但那一點點的力道也讓沈棠頓下腳步。

            二人就這么對視了好一會兒。

            殿內燭火安靜燃燒,殿外親衛嗅到風雨欲來的詭異氣息,一個個伸長脖子,內心抓耳撓腮——主上一個人能挑他們所有人,這也導致他們從成立開始就沒真正派上用場,但護衛主君安全是他們天職所在,不敢擅離職守。

            “你們瞧什么呢?”

            今日輪值的顧池冷不丁冒出來。

            幾個親衛一扭頭,看到一張比厲鬼還陰森幽怨的臉,求生欲讓他們不敢抬頭多看,一個個乖順低頭:“主上命令我等在外等候。”

            說起來,顧御史怎么會在這?

            文官輪值議政的地方離這里隔著長巷呢。

            顧池沒錯過幾人眼中問詢,幽怨地道:“長巷深深,愁悶悲思,你們幾個懂甚?”

            幾個親衛:“……”

            他們確實是不太懂這個。

            君臣之間需要搞得這么纏纏綿綿嗎?

            欒信也有這個疑問,自己是不是有些恃寵而驕了?轉念一想,從來只有顧望潮會恃寵而驕,失了分寸,自己與他不同。主上那些心里話讓他又驚又恐又懼,他懷疑耳朵。

            但——

            “信,并無此意。”他很心急,但他反應告訴他先別急,一著急連舌頭牙齒都開始打架,“信也從未將主上與文彥公相比,更未覺得主上哪里不如。信要說的是——主上以發代首之舉,實在魯莽輕率!主上貴為人主,豈可輕易交托項上人頭?一旦被外朝所知,天下物議沸騰,不僅損您一世英名,更會叫天下人看輕,以為信是禍水之流。今日能蠱惑主君斷發,來日是不是也能蠱惑主君不顧江山社稷?”

            欒信剛剛都懷疑自己被確診妖妃了。

            史書那些禍國殃民的妖妃都不能讓主君斷發啊!頂多是主君借著寵幸妖妃的借口,滿足自己“筑傾宮、飾瑤臺、作瓊室、立玉門”的欲望,玩脫了就將罪名一推二五六。

            沈棠:“啊?”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主上為天下表率,更應該愛惜己身,不因他人而自傷。”欒信正色勸說沈棠,只差用大白話告訴她,解決矛盾有很多種辦法,君臣之間磕磕絆絆也是常事,可以服軟道歉遞臺階,但沒必要傷害自己啊,這讓他如何是好呢?

            苗氏母子道德綁架確實厲害。

            但真正將他捆縛住的,從來是主上。

            “……頭發再重要也只是一堆毛發,哪里能及公義重要?頭發剪了還能長出來,萬一公義哪天真離我而去,我該上哪兒找你呢?”

            跟公義相比,頭發確實不重要。

            欒信神色掙扎,卻不似從前迷茫——他對不住文彥公,總不能再辜負主上。假如文彥公真的時常入夢督促長子,不如哪天讓義子問問,看看文彥公對此看法。逝者已矣,而生者,總要繼續活下去。文彥公若在九泉之下怪罪,也請等他百年之后親自去贖罪。

            “信,哪里都不去。”

            也許哪天還是會掛印辭官,但他保證,那一天絕對不是因為跟主上離心離德,也不是因為別的,單純是因為他該功成身退!欒信是洞察人心的文心文士,他比所有人都清楚一點,長久把持權力會催生出怎樣恐怖的怪物。

            即便是有著潑天功勞,該退的時候也要退,將世界讓給更加有朝氣希望的年輕人。

            那種把持權柄,寧愿腐爛在高位上的……

            欒信希望不會是他們中的任何一人。

            沈棠再三跟他求證:“真的?”

            欒信柔和道:“是真的。”

            沈棠的嘴角立馬比ak都難壓。

            “不過,信尚有一個不情之請。”欒信話鋒一轉,沈棠立馬繃緊了神經,只聽他認真且鄭重地道,“信欠了文彥公一命,大恩大德不能不報。既然主上說這個郡公是因信而存在,那么,主上就當已經給信封過了。日后大封群臣不必再封,如此可安人心,免了風波。”

            “這怎么可以?公義值得更好的。”

            “為人君者,豈可賞罰不明?”

            已經給欒信封賞過,憑什么再封賞一個?

            欒信認真執著地道:“身外之物本就如流云,一朝風起便散,汲汲營營一生也只得一場空。能得主上信賴倚重,便是拿萬戶侯過來,信也不肯換的,有君心垂憐足矣。”

            沒有什么比這份真情更重要。

            “如此,對你膝下子女,豈非不公?”

            老父親爵位落在旁人身上,這誰受得了?

            欒信倒是沒這份顧慮,灑脫道:“臣會悉心教導他們如何上報主君,下安黎民,立身行己,克己奉公。這又何嘗不是無價之寶?”

            君子修心比修外物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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