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是隔壁青年男女歡聲笑語。
跟隔壁熱鬧氛圍不同,她這邊安靜得多。
“又不是瓊漿玉液,怎售價如此昂貴?”羅三人還沒出現,他的抱怨已傳入屋內。
緊跟著才是他開門動靜。
沈棠指著窗外如繁星散落銀河的璀璨夜景:“哪里貴了?這一眼就值一半的價。”
羅三嘟囔:“奸商!”
沈棠道:“是我名下的。”
準確來說是徐解幫忙打理的產業。
這座酒樓可是鳳雒地標性建筑,外來人必打卡的景點。附近燈景都是精心安排的,從上方俯瞰會看到一條似要沖天飛舞的火龍哦。
羅三更氣悶:“你名下還收錢?”
沈棠:“……”
她心虛轉過了臉,道:“……單價是貴了點,但不用錢也砸不出這樣的夜景啊。”
公羊永業啃完羊腿,嘬掉大拇指油水。
點評道:“花里胡哨。”
羅三難得贊同。
在二人認知之中,沈棠是相當節儉清苦的一國之主,沒見她有什么奢靡開銷。今日倒是開了眼界,頗感意外。沈棠道:“你們懂什么?我就問你們,窗外夜景好看不?”
“再好看也是勞民傷財。”
“好看就舍不得毀掉,也不允許其他人毀掉。”好比一朵在枝頭怒放的國色牡丹,習慣花團錦簇盛景,誰也不想再看到戰火蔓延過的滿目瘡痍。美麗是需要精心保護的。
“歪理邪說。”
沈棠支頤淺笑,眸中是萬家燭火。
或多或少也能驅散心頭積攢的疲累。
一國之主,日理萬機。
社畜中的社畜,牛馬中的牛馬。
對外開戰要調動全國之力,工作量呈指數級增長,天天三心二意007都搞不定。除了身體上的累,還有精神上的疲倦——連日朝會沒有一天不吵的,今日問題更是尖銳。
涉及康國境內兩大異族。
原先的十烏以及北漠。
此次動兵自然是全國性的,烏州、北州和漠州三州作為康國土地面積最大的三個州郡自然不能例外。征兵是沒問題的,有問題的是除了折沖府固有規格,沒征上來多少新兵蛋子。朝中文武對此頗為不滿,有人當眾提出。
以蘇釋依魯為代表的烏州將領不滿了。
什么意思?
還少呢?
有話直說少放屁,別以為他們聽不出這些老東西在陰陽怪氣,是不是覺得他們不盡心盡力,故意保留兵力等著造反?蘇釋依魯冷哼道:“臣倒是想為君分憂招足兵馬。”
奈何有心無力。
為什么有心無力?
在座某些人心里最清楚了。
這事兒攤開了直接說,影響內部團結。
其一是雙方敵對的時候,康國這邊殺太狠了,異族青壯打沒了不少,新生人口也得有人去生啊,生下來也得時間長啊,又不是撒一把種子就能跳出千軍萬馬。其二就是康國這些年的政策,一直在暗搓搓慫恿兩地奴隸出逃。
當然,明面上肯定不能這么說。
蘇釋依魯一開始也不懂,時間一長,參加朝會次數多了,近距離圍觀一眾同僚長滿全身的心眼,他逐漸琢磨清楚——康國這些政策沒憋好屁,偏偏自己也不能出反對。
敢反對就是有異心!
朝堂可有不少想要永絕后患的lyb。
他不能將現成把柄送人手上。
只能暗搓搓表達不滿。
北州和漠州的情況也大差不差,這倆地方比烏州還慘一些。烏州是十烏直接改名,而北州和漠州是北漠一分為二,地廣人稀,這些年也暗搓搓將人口往其他州郡遷徙……
征兵,真的征不上來。
要不是康國要臉,三州境內的折沖府說不定都不滿員,現在還要來怪罪他們征兵不積極……嘖,真是人話鬼話都讓這幫人說了。
“哼,不放心的話,讓老子打前鋒。”
北州和漠州的將領也出聲援。
就是,憑什么前鋒不能是兩族出身將領?
這么多年還不肯放心?日子還過不過了?
先登斬將的機會,也該輪到他們了吧?
于是乎,朝會又開始吵了。
吵著吵著開始翻舊賬,可想而知火藥味有多濃,要不是沈棠及時叫停能打出人命。
事后將最開始挑事的官員禁足罰俸。
多面安撫,說得口干舌燥,事態才平息。
除了這些波折,其他進展還算是順利。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她沖窗外遞出酒盞。
一只手從上方伸出接過。
沈棠對上對方的沉寂幽深的眸,是魏樓。
“眼下哪里來的雪?”
魏樓嘲笑沈棠附庸風雅。
他跟吳賢是不久前才抵達鳳雒的,吳賢給他安排了落腳處,自個兒先回家團聚了。魏樓循著氣息找到沈棠,本想過來問問具體情況,誰料她一人倚在窗邊說些酸文假醋。
沈棠抬眼望向上空。
“這不是有了?”
魏樓將酒盞一飲而盡,冷嗤。
沈棠揉了揉額角:“是我錯頻了。”
她確實看到了漫天飛雪。
不是在王都,也不是她的視角
“魏先生見多識廣,可有聽說誰死了會下漫天飛雪?還是在終年不見雪的地方?”
魏樓沉默一會兒:“竇娥?”
那可是為數不多能操控天地異象的靈。
“……確實,是有冤情啊。”她跟魏樓說著話,耳畔聽到的卻是檀渟崩潰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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