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今日非得拆了對方全身的骨頭慶祝。
檀渟似有難色,不愿意明說,沈棠只能換一個問題。檀渟可是祈元良都頭疼的人,自身身體構造還特殊,對外界的警惕只會比常人更高。他是怎么失手被人弄來深山的?
除此之外——
沈棠道:“我來時打聽消息,有人說你是為了調查一樁失蹤案,說失蹤之人對你很重要。那人找到了沒有?是不是也被關此處?”
踏入山體洞窟的時候,沈棠就準備將這里拆掉。救一個是救,救兩個也是救,順手的事兒。既能讓自己發泄了火氣,還能讓夢淵欠下一個人情,怎么看都是穩賺不賠啊。
檀渟:“……”
就在沈棠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檀渟竟是開口了:“她是家中姊妹,與臣雖不是一母所出,但也有一起長大的兄妹情分……”
檀渟的身體古怪,仆從奴婢視他不祥。
人多的地方,勾心斗角就越多,更何況是內宅這種地方?家中人口少的時候,兄弟姊妹還能齊心協力,力氣往外使,人一旦多了,關系復雜,利益交錯,內斗是必然的。
內宅婦孺沒有謀生能力,一小部分靠著娘家嫁妝田產補貼生活,絕大部分開支還是要依賴公賬。妻妾受寵些,子女獲得的重視就多一些,反之則過得清苦許多。即便是世家大族也不能保證每個孩子都獲得充裕的對待。
一手五指,總有長短主次之分。
檀渟因為身體畸形,她因為是女子。
困境相仿的二人總能快速親近,檀渟跟其他兄弟姊妹親近不起來,但對她卻不同。
在檀渟啟蒙修煉之前,兩個內宅小可憐的處境完全半斤八兩,不知不覺攢下了深厚的兄妹情。托了身體其中一半性別的福,檀渟能修煉,他的天空遠比她廣闊自由。一直到了適婚年齡,在檀渟因為性別認知自困的時候,這位妹妹也被家中做主,定下婚事。
檀渟歸來才知她已經兩寡三嫁。
便知她平日報喜不報憂。
檀渟準備薄禮準備登門拜訪,結果男方家各種推辭,說她染了古怪惡疾,會傳人,去族中別莊養病了,連檀渟提出看看外甥女的請求也被婉拒了。直覺告訴檀渟不太對勁,明明上次通訊聯絡還好好的——他準備歸家一事只告訴了這位妹妹,其他人不知。
于是他留了一顆心眼,追問別莊在何處,自己隔著院墻跟妹妹說兩句家常話也好。
男方這邊態度更加古怪。
檀渟心中焦躁,暗暗道了聲不妙。
外嫁女因為各種理由失蹤可不是什么稀奇事兒,普通人一般都說媳婦跟人淫奔,大戶人家則是用生病不見客當理由,過一段時間再通知娘家這邊病故,娘家人就算有懷疑也不能將人棺材打開驗尸吧?若是兩家隔得遠一些,娘家人過來奔喪,棺材都入土了。
檀渟懷疑這個“病”有問題。
往外一打聽,也沒聽說有烈性傳染惡疾。
必是這戶人家在撒謊。
自己若不將人找到,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能收到她病故的消息,屆時就遲了。揣著這個念頭,檀渟最先調查的自然是男方一家。男方家只能說有些積蓄,還到不了養文士武者門客的程度,他神不知鬼不覺潛入調查并不難。
這一查就查到幾封密信。
檀渟一看,幾乎目眥欲裂。
她這個夫家果然不是人,明面上人模狗樣。背地里居然搞什么賣妻求榮的勾當,連剛到議親年級的外甥女也被打包送去。檀渟氣得想放火殺人,只是他理智尚存,先放一把火討點利息,至于滅門報仇——將人救出再談。
本以為這就是一樁無恥男賣妻求榮的破事,萬萬沒想到還能牽連出眾神會分社。檀渟作為中部分社的中層,卻是第一次聽說這事。
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會馬失前蹄。
更想不到的是——
他在外面為妹妹奔波,試圖將她營救出來,她這位妹妹卻早早將自己踹進了深坑。負責看押他的武膽武者跟檀渟還有幾分面熟,后者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父子都能撕破臉,更何況是兄妹……啊不,姊妹。真沒想到夢淵居然也是半個女兒家啊……
檀渟冷笑:多讀書,少說話。
免得鬧了笑話還不自知。
他這位妹妹用檀渟作為籌碼,將自己給摘出去了,或者說從檀渟寫信說要回來的那一天開始,這個算盤的珠子就撥得啪啪響。檀渟起初還有怨恨,直到他聽說一些事情。
你們會有這么好心將她放出去?
檀渟不相信這幫人會而有信。
正常情況不該是出爾反爾?
武者道:你那妹妹沒有價值了。
沒價值了?
在這個地方,不能生的女子才是徹底沒價值了,而檀渟的妹妹年級還沒到那份上。
武者不知想到什么,神色有些怯懼。
她是個狠的,不僅殺了女兒,掐死剛出生在襁褓的,還親手將胞宮給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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