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
什么叫做她在下面玩得挺開心?
公羊永業這個老登不會說話可以不說。
數道氣勁接連擦過沈棠耳畔,跟空氣碰撞產生尖銳啼鳴,擦得耳朵生疼,耳膜嗡鳴不斷。落空的氣勁砸在鐵索上引起一陣陣劇烈搖晃,火花迸濺,發紅的鐵索鐵銹亂飛。
“老登,這樣還不死!”
沈棠一記腿鞭正中男性黑影后頸。
后者身軀倒飛砸中鐵索,額頭汗水飛濺,混合著齒縫飛出的血沫,化成細碎水霧。男性黑影狠狠搖晃頭顱,試圖壓下腦中晃蕩的水聲。沈棠正要突進,女性黑影從濃霧殺出,同樣鞭腿劈下,而沈棠后發先至,鑿中她腿窩位置。女性黑影上身不受控制向下,正好將脖頸要害送入沈棠掌中,伴隨著骨裂想起,頭顱無力歪到一邊,化作霧氣散去。
清理掉礙事兒絆腳石,沈棠抬手一吸,插在貼鎖上的長槍溫順飛至手中,槍尖紅纓滴答滴答流著血,血珠仍帶著主人未散的體溫。
破空聲比槍尖還晚到了半瞬。
那長槍在沈棠手中彎成滿月,槍頭化作虛幻龍影直穿目標,將濃霧撕開萬千碎痕。
男性黑影被無數槍影逼得節節后退。
女性黑影試圖阻攔,卻只換來一道帶著無數刀片的長鞭鞭影。這跟銀色長鞭在主人手中溫順無害,一旦纏上敵人脖頸立時化作毒蛇,沈棠稍微收力,鞭身刀片就能絲滑破開女性黑影喉嚨,并在半空拉直,再度化回長槍模樣,甚至不會影響沈棠刺出下一槍。
被打散次數越多,武膽圖騰越不成氣候。
“咻——”
眼瞧著自己即將被逼到長橋盡頭,男性黑影咬牙發狠,掌心武氣涌出化作長槍,足下一蹬山壁,借力反殺回去。兩桿顏色迥異的長槍互相絞殺,幾乎成了一條麻花,槍尖互相擦過,在空中迸出一連串火星子,映照出一雙陰鷙渾濁的眼:“豎子小兒,老夫用槍殺人的時候,你爺都還沒來得及將你爹射出來!”
洶涌武氣順著槍桿直撲沈棠面門。
兩桿長槍發出一串令人牙酸的噼啪聲,終于分開。恐怖的反震力道直接撕裂男性黑影的虎口,粘稠溫熱的鮮血沒多會兒就將整個掌心打濕。趁著沈棠撤步閃避,男性黑影直接拖搶殺上去,槍尖在鐵索上割開半指深裂痕。無數兩色槍影碰撞,密集火花炸開。
直到沈棠腰跨一擰,由下至上一個掄槍。
看似力道綿柔,實則蘊含爆炸性力量。
極具欺騙性的表現讓男性黑影錯估了力道,槍身一橫阻擋,結果槍桿應聲斷裂,自己也被撞飛出去,嘭一聲悶響,整個人被迫嵌進了山體,無數骨裂聲從身體內部傳來。
還不待他嘔出血,強烈死亡氣息從脊背直逼天靈蓋,一道白光絲噗嗤一聲穿透擋在他身前的女性黑影,不做絲毫停頓又沒入他胸腹,在傷口位置炸開一道拳頭大小豁口。
白光噗得沒入山體消失不見。
男性黑影低頭看了一眼懸掛在外的內臟,鮮血覆面,陰鷙雙眸幾乎睜到了最大。他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女娃娃,是如何將自己逼到如此狼狽的絕境。
他張口想說什么。
模糊視線只看到沈棠穩穩站在鐵索上,掂量掂量右手長槍份量,稍作蓄力再擲出。
驀地,有什么東西在他視線中炸開。
意識徹底消散前,他似乎聽到一道分不清男女的聲音在耳畔輕嘆,用戲謔口吻道:你指天罵地的精神值得嘉獎,只要你愿意罵祂,本尊便賞賜你輪回轉世綠色通道。
下輩子記得擦亮眼睛。
你說你,得罪老五作甚呢?
男性黑影想分辨是誰在說話,但意識已經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完全吞沒。鐵索之上,唯余沈棠還立在長橋中央,面無表情收回將尸體釘在山體上的長槍,一個槍花甩掉上面的污血。掌心武氣涌動,長槍重新化回了慈母劍。
她視線如奔雷劈開云層,直接撞上石堡觀戰的一眾敵將,身后三軍威勢風激電駭,士氣高昂。沈棠簡單平復過心緒,將聲音清晰送到長橋對岸:“可還有人上前送死?”
啪啪啪啪。
有節奏的鼓掌聲從濃霧后傳來。
沈棠感覺到有氣息靠近,但腳下鐵索搖擺弧度并無任何變化,顯然來人也不是個吃素的。不管是什么牛鬼蛇神都無所謂,此地就是對方葬身之地!來年的今日就是忌日!
她鼻尖溢出一聲輕哼,正想著如何將來人喉管挑了,來人卻道:“阻礙沈君大業并非老夫本意,不過恩情難還,見笑了。此地特殊,縱使你是人中龍鳳,想來體力武力也耗了不少。老夫這里有個提議,不如沈君給老夫一個機會,讓老夫跟故友敘舊一二?”
沈棠沒想到中部盟軍找來的救兵還挺有禮貌。人家沒有一上來就叫罵,她自然愿意給一點兒好臉色:“不知你口中故友是誰?”
來人道:“公羊永業。”
他笑著說道:“老夫找上他,也不算故意挑了軟柿子捏。這個安排可還算公平?”
沈棠也沒想到他會指名點姓找公羊老登。
既是故友,怎么公羊永業沒有反應?
正想著,后方傳來公羊永業惡劣叫罵聲:“你這個老東西,老夫此前三請五請你不肯出來,合著是在這里等著了,一把年紀還學人恩將仇報。你還有臉說什么恩情難還,合著別人的恩情是恩情,欠別人的恩情你必須還,你欠老夫的恩情就不用還了是吧?”
公羊永業不知何時出現在沈棠隔壁鐵索上,一臉便秘的表情。他此前拜訪了不少有交情的老東西,愿意搭理的沒幾個,不是推說有事情出門訪友就是身體不舒服幫不了。
愿意搭理的也含蓄說可能有變化。
盡管他知道問題大概率出在沈棠身上,但公羊永業仍是不痛快,再加上項招現在還沒有撈回來,這份不痛快直接達到頂峰,看誰都想抄起陌刀,再一刀給人攮死。來人聽了公羊永業叫罵也不生氣,任由他將火氣發泄了。
不讓公羊永業發火,萬一這老東西突然想通了,找回了一身銳氣,自己未必扛得住對方手中的陌刀。來人從濃霧中走出,竟是個彌勒佛相貌的和藹大胖子,腰身足有五六個沈棠那么粗,本該合身的武鎧套在他身上竟有些許窘迫:“一碼歸一碼啊,公羊老兄都這把年紀了,該知道人情世故也有輕重緩急。此戰結束,老夫做東陪酒謝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