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被她的話弄得有些懵。
只看第一句,他們會以為沈棠陰陽怪氣嘲諷他們不識相,不想死呢,最好再改一改主意;但聽了第二句,他們覺得沈棠話里有話。
看態度,不像是不肯放人。
沈棠:“歸隱,自然要找個清凈地方。”
“沈君此有理。”
“我倒是有個好去處,諸君不妨聽聽?”
幾人點頭。
沈棠:“西南如何?”
幾人:“……”
對于中部大陸來說,其他地方都是偏遠鄉下,而西南大陸是鄉下中的鄉下。在他們印象中,西北大陸因為康國這些年的經營,遠比以往繁盛,雖不如中部大陸,也算不差了。西南大陸那地方窮山惡水,到處是毒蟲瘴氣。
怎么看都不是歸隱的上佳之選。
西南大陸現在是沈棠地盤。
她開口讓他們去西南,顯然沒想放人。只是不知她目的是監禁看管還是懷柔招攬?
一人婉拒:“西南再好,怎奈親故皆在故土。世道不穩,吾等更不能棄之不顧。”
“尚有親故在世?”
沈棠不作回答,只是似笑非笑看著幾人。
幾人:“……”
眼看著空氣中布滿沈棠駭人威勢,一直低頭觀察袖口花紋的公羊永業終于收到老友的眼神:“沈君勿要再嚇唬他們了,這幾人——老夫都有了解,全都是直爽的性格。有什么話可以直接告訴他們,能做的一定會盡力。”
性命也是很重要的。
公羊永業也發現康國這幫人跟中部那邊的腦回路完全不一樣,要是因為溝通問題導致命喪黃泉,這些個老東西死得就有些冤枉了。
沈棠略作挑眉:“諸君皆是當世高手,飛龍在天,如何看得上一汪淺灘?我也不想為難你們,結一份善緣總比結一份惡緣來得好。只是諸君親故尚在,昨日能因為人情而助力中部盟軍,怎知來日不會因為親故二度出山呢?”
只差說她不信他們的屁話了。
幾人感覺品行受到質疑,但又無法反駁。
出爾反爾又不是啥新鮮事兒。
“我不為難你們,你們也別讓我難做。在此戰結束之前,諸位離不得康國境內,這是其一。”也許是這么多年都沒多少大佬主動歸順,沈棠對招攬也提不起興致,完全抱著“得之我命,失之我幸”的態度,主打一個不強求,“其二,諸君既為階下囚,若我輕易放了幾位,如何對得起陣前浴血奮戰的將士?既然如此,不如照著軍中規矩來。”
兩方勢力對壘會互相贖買俘虜。
沈棠不可能會接受中部盟軍的贖買,那么作為俘虜的幾人就需要自己想辦法贖身。
都打過仗,不該不懂這道理。
幾人先后回過味來,有了心理準備。
與其說讓他們歸隱西南,倒不如說是西南這會兒有事情用得上他們。完事兒之后,康國便歸還他們自由身。看似非常簡單,但考慮到幾人修為實力,這里頭怕是有坑啊。
他們心思繞了好幾圈。
“在商商,在軍軍,情理之中。”
沈棠給即墨秋使了個眼色。
后者從袖中取出一支金絲楠木的盒子。
盒子里面裝著幾枚糖丸似的小玩意。
幾人看不穿此物是什么,但直覺讓他們警惕,唯有公羊永業猜出糖丸里面是蠱蟲。
“沈君,這是?”
“諸君皆是高才,若威逼爾等以武膽起誓實在不妥當,便讓大祭司煉化這幾枚蠱,你們服下即可。”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將性命掛在沈棠身上,不過這種辦法很容易將他們逼急了狗急跳墻,沈棠的目的還是利用他們一把。完事之后,愛滾哪里滾哪里。
她有潔癖,不是誰的命都能掛她身上。
即墨秋似乎沒看到他們發黑的臉,淺笑解釋:“這蠱蟲僅有三載壽數,三載后自然坐化。服下之后,相當于給丹府上一層禁制。三載一過,諸君可以自由決定去留……”
這已經是相當寬松的方案了。
他們現在當俘虜,丹府也是被封禁的。
只要肯配合,他們就能擁有相對的自由。
“我們怎能相信這話是真的?”
他們或多或少是經歷過或者聽說過武國蠱禍的,對蠱蟲非常忌憚。不管這玩意兒是真是假,都不能隨便入口。就在這時候,一旁的公羊永業罵罵咧咧,抬手撿一顆吃了。
“都是階下囚了,廢話還這么多。”
他將糖丸咀嚼了兩口。
分分鐘分析出外邊糖衣的成分。
“好東西,都是大補的。”
法師:“……你吃它做什么?”
公羊永業又不是康國俘虜。
“給你們試藥啊,要不要瞧瞧?”
隨著蠱蟲入喉,公羊永業很快發現丹府位置多了點兒什么,沉下心神內視,果然發現有一條小東西趴在武膽之上。原先光潔瑩潤的武膽表面逐漸爬滿了復雜玄奧的紋路。
這應該就是禁制了。
公羊永業沖即墨秋道:“試一試?”
即墨秋都沒想到他會有這操作:“蠱蟲煉制不易,一顆價值千金,你怎能吃了?”
掐訣催動蠱蟲,武膽表面紋路閃爍兩下。
關上閘門,經脈內武氣瞬間失了源頭。
公羊永業握了握拳頭。
驚喜道:“還真封了?”
看效果比墨家那幾個封禁溫和多了。
就算有公羊永業以身試蠱,幾人也不是很敢服下,法師更是直接委婉表示自己愿意為沈棠效犬馬之勞。成了自己人,就不用吃這玩意兒了吧?最后就一人選擇吃,其他人都學法師——給人打工只是一時的,說不定公司哪天就倒閉了,亂吃蠱蟲就不好說了。
蠱蟲這玩意兒神出鬼沒。
不知不覺就能中招。
與其等著被神不知鬼不覺暗算,還不如隱忍一時。兩害相權取其輕,不用多猶豫。
沈棠:“……”
啊不是,蠱蟲有這么可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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