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打了個響指。
眼瞼下方逐漸浮現眼影似的紅痕。
給這張臉增添幾分說不出的瑰異詭誕。
她手指摩挲著眼角,笑問:“怎么樣?”
這眼妝實在是完美到無可挑剔!
公羊永業:“……”
他唇瓣翕動半天不知道該從何開始吐槽,又莫名心疼法師那幾人。后者提心吊膽擔心自己被蠱蟲坑害,卻沒想到當事人自己玩得開心。他們眼中避之不及的東西,在人家眼中就是一秒上妝神器、純天然胭脂、有趣玩具。
他感覺自己真是老了。
跟不上這些日漸瘋癲的年輕人。
跟公羊永業一樣無語的,還有聽說沈棠用旁門手段收服敵將便急匆匆趕來的魏樓。
他本想勸說沈棠不要依賴這種旁門左道,內心也不愿意承認她有這么多心機算計。
當年武國留下的教訓還不夠慘痛?
保持底線不易,墮落很簡單。
當他看到沈棠舉著鏡子嘗試各種面妝的時候,他仿佛被人下了禁奪聲,懷疑人生的同時又后悔自己跑來做什么。沈棠將鏡子丟一塊兒,沖魏樓露出明媚的好臉色。
魏樓給的寶庫到不了她手中,但也是錢。
對氪金榜二,給幾分好臉色也是該的。
哦,榜一是即墨秋。
“魏先生怎么來了?”
“聽說沈君用蠱蟲脅迫他們屈從?”
沈棠:“沒有吧?不是你情我愿?”
她是懷疑幾人歸順動機,但又覺得蠱蟲沒這么大本事能嚇唬幾個高手折腰。他們吃了又如何?三年一過蠱蟲就失效了,即便不失效,蠱蟲也不能要他們命。他們要是鐵了心擺爛,沈棠還能拿他們怎么辦?最嚴重不過是死。
能修煉到這一步的武將真沒幾個會怕死。
死亡并不能威脅他們屈從。
魏樓:“……”
能說她低估蠱蟲對他們這些人的恐嚇力?
“……當年的人,沒幾個不怕蠱的。”
不僅怕它刁鉆古怪的能力,更怕它神不知鬼不覺的中招方式。有時死不可怕,怕的是死不了。未知的東西才是最恐怖的。見沈棠這般表現,更多的話都憋在了肚子里面。
他改口道:“……雖說是旁門左道,可若是用在正途也不乏奇效。對于中部那群降將確實該用非常手段加以限制,免得他們作妖。”
沈棠試探問:“所以……”
魏樓內心掙扎:“防人之心不可無。”
沈棠應該給那些人下蠱上個保險。
沈棠:“……這就不用了。”
即墨秋說煉制不易,成本太高。
不過她手中還有幾枚存貨,日后可以用它們恐嚇其他降將,也省了自己多費心思。
她這么想著,但不知道戳到魏樓哪里了,他居然露出恨鐵不成鋼的微妙表情,幾次欲又止,最后找了個借口甩袖離開。看得沈棠一頭霧水:“榜二心,海底針啊……”
顧池聽到消息也趕來祝賀。
“……你們雞同鴨講還能有來有回?”
沈棠:“……”
顧池是個識趣的人,見沈棠不快,當即改口夸贊她今日眼妝更添神采。沈棠沒好氣將砂糖橘丟他懷里。顧池笑道:“謝主上賞賜。”
君臣二人一邊對坐閑聊,一邊吃橘子。
內容從正事到八卦,無所不聊。
沈棠驀地想起來一事兒。
“……昨兒聽大祭司那邊說要找人,你跟少玄熟悉,可有聽她說過軍中好苗子?”
這個話題有些繞。
沈棠道:“袁氏光陰箭。”
顧池秒懂:“即墨郎君找好傳人了?”
沈棠眼疾手快從顧池手中劈手奪下他剝好的橘子,顧池想搶都來不及:“要是找好了還能問你?我來問你,可是特地關照你呢。”
自己奪他幾次橘子怎么了?
他險些氣笑:“池膝下無子嗣,族內無親眷。這勞什子的傳人還能落到我頭上?”
奪他橘子還找借口?
沈棠道:“若是給少玄呢?”
顧池剝橘子動作一頓:“不行。”
這玩意兒燒壽命。
即便沒光陰箭,她照樣能風光登頂!
“你替她做決定?”
顧池自然不能,一時沉默下來。
他情緒不高,沈棠也沒繼續逗他玩兒,笑道:“用不著耷拉臉,我還能害你們?我原本想著這東西還是握在可信人手中比較好。學是學,不代表一定要用。康國打仗打到現在已有鯨吞天下英才趨勢。女將除了少玄,其他底蘊還不足,成長時間過于緊迫。”
若白素手中有絕對壓制其他人的底牌……
待褚杰退隱,白素就能順理成章接管了。
“一枝獨秀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陰陽平衡,這才是她最想要看到的,平衡不會因為她個人意志就迅速達成,特別是在武力決定尊卑和社會秩序的世界。沈棠扒拉了一圈,好苗子是不少,可這些苗子都要時間成長,短則二三十年,長則四五十年啊。
“……有時候,我都想抓幾個野生的二十等徹侯回來,讓他們醍醐灌頂給我速成幾個……”沈棠用力咀嚼橘子肉,火氣很大。
顧池道:“……那我去勸少玄?”
沈棠擺擺手:“不,我再看看吧。”
光陰箭的壽命限制確實是個棘手問題。
按照即墨秋的說法,傳人最好是擁有特殊血脈的女性,一如當時的袁女君,如此才能避免早夭結局。不至于辛辛苦苦培養出來了,幾戰打下來就將壽命燒了個一干二凈。
不劃算,性價比太低。
“……傳人的事情先不急。”沈棠說到這里,心頭悄然浮現一個巧妙點子,“光陰箭在中部大陸上層圈子應該有不小名聲?或許可以利用一把,以此為缺口分化他們。”
誰識相,誰便有機會拿到光陰箭傳承。
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貪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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