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勝趕來的時候,沈棠正對著一物發呆。
那是一張白底金邊畫卷。
總不會是她閑暇自己畫的吧?
“主上,方才有天象異動……”
姜勝話沒說完,沈棠已擺手示意知曉此事,順手將畫卷放一邊:“我知,沒事。”
盡管跟姜勝對話,視線卻仍鎖定畫卷。
這細節引起姜勝好奇:“是主上新作?”
沈棠搖頭,眉間輕蹙,似湖面悄然掀起的水波弧度:“這玩意兒是剛才憑空出現在我的手上……我還在研究它究竟是個甚玩意。”
姜勝警惕道:“陌生之物豈可亂碰?”
來歷不明的東西應該遠遠隔開,鬼知道這是不是敵人的陰謀詭計?姜勝都恨不得將沈棠擋在身后,隔開她跟這個古怪玩意兒。沈棠笑道:“先登來得正好,一起打開?”
姜勝:“……還要打開?”
沈棠不擔心是因為直覺告訴她沒事兒,只是這理由顯然不能說服姜勝。恰好這時,顧池跟即墨秋前后腳過來。沈棠打趣的視線落在顧池臉上,笑問道:“消食結束了?”
顧池道:“那橘子又不頂餓。”
說著,顧池的注意力也被桌上白金畫卷吸引,心中隱約有點猜測,但還是要問問。
“這是何物?”
沈棠道:“我也想知道,正要打開呢,只是先登擔心它來歷不清楚藏有啥隱患。”
顧池提議:“那讓臣代主上打開它?”
沈棠自然不會不答應。
顧池將畫卷撿起,入手觸感細膩冰涼,摸著似是一塊玉石,觀其紋理光澤又分明是精貴布料。他不動聲色觀察,發現畫卷背面并非純白,分明還有顏色近似的浮紋。浮紋內容囊括山川湖海、日月星辰。他小心翼翼解開,隨著畫卷展開,紙上竟有成片金字。
瞧著不刺眼,甚至還有淡淡霞光縈繞。
“這些字竟是浮在紙上的?”
顧池手指從金光穿過,神色驚奇。
姜勝湊近仔細辨認起來:“瞧著確實像是字,只是不記得哪里的字是這樣的……”
不是印象中的文字,更像是一塊塊拼圖。
他又問其他人有無見過。
顧池也不認識,沈棠若有所思。
她道:“似乎有點印象,但記不起來。”
有印象就表明沈棠以前接觸過,她在腦海中翻找許久,確信這股熟悉不是源自近十幾年,可能在更久遠的過去。思及此,她將希望寄托在即墨秋身上:“大祭司認識?”
大祭司面露星星點點的懷念。
“嗯,認識,這種文字只在族中流傳。”
“公西一族?”
大祭司唇角弧度淡了點:“不是這個。”
是那個早就消失在歷史長河的族群。
姜勝分出一點兒注意力給他倆,敏銳注意到即墨秋幾句對話透著怪異。即墨秋除了公西一族這個“族”,還有其他的“族”?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知道上面寫了什么。
即墨秋倒是愿意幫這個忙。
剛開口就發現喉嚨艱澀,發不出聲音。
他試了兩次,只能搖搖頭道歉,青年神色頹靡:“說不了,似是天機還未成熟。上面的內容不影響殿下,知不知道也沒什么。”
受制于“祂”,連暢所欲的資格都無。
甚至不能跟殿下透露這么簡單的內容。
姜勝換了一個問法:“看這些文字的排序及長短,不像是詩詞靈,是名單嗎?”
即墨秋點頭,這點信息可以透露。
他只是不能透露名單上面都有誰罷了。
這幅畫卷也奇怪。
別看就手臂粗細,完全展開應該不咋長。誰知這玩意兒都能繞營帳一圈了,顧池手中還有一大截還沒卷開。畫卷也不是填滿名字,有文字部分就一丈五尺,剩下全空白。不知是名單就這么長,還是剩下沒來得及填上去?
姜勝眼尖瞧見名單末尾悄然浮現一團金霧。
金霧由淡變濃,拉伸扭曲成了新的內容。
沈棠:“合著還是實時更新的名單?”
顧池則問:“新出現的是誰?”
即墨秋仔細辨認:“陌生人,不認識。”
不過——
他補充一句。
“我倒是知道誰將此人寫上去的。”
“誰?”
“我弟弟。”
顧池三人注意到這些陌生文字有許多重復的“字”,這些重復“字”的字體比旁邊的小一圈,排版更密更偏下。發現這個細節,顧池開始找相同,神色怪異發現某幾個圖案的出現頻率非常高。除此之外,還有個小秘密!顧池余光看著上身微微前傾的主上。
在主上靠近畫卷的時候,有一部分文字產生了位移,悄悄朝著主上反方向躲了躲。
這些文字——
居然都有反應嗎?
顧池嘴角微微抽了抽。
他有八成把握某幾個字代表的意思了。
絕對是沈棠或者沈幼梨!
距離新名字出現沒過幾息,顧池發現名單又更新了。新名字下邊兒綴著的“注釋”開頭幾個字還非常熟悉。顧池暗暗摩挲著下巴。
根據已有情報深入分析,所謂“封神榜”有活著上榜跟死了上榜兩種,這份名單還是實時更新的,也就是說目前出現的都是死人,活人都還活著。將死人寫上榜的另一重含義不就是將人殺了塞進名單里面?主上就在身邊,那么誰還能用她的名義殺人保送?
也就是主上投放外界的化身了。
子虛和烏有。
有機會跟公西仇前后腳殺人保送的,應該就是在中部經營勢力的子虛了。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顧池悄悄拽下沈棠袖子。湊過去君臣耳語道:“子虛可是陣前參戰了?”
沈棠神色怪異:“嗯。”
顧池又問:“殺人了?”
沈棠道:“剛殺了個守……”
她說著可疑停頓一下,眼球轉動,視線隨之落向畫卷新出現的兩個名字上面。子虛在中部經營路線跟康國不一樣,風格更貼近武國。說得通俗一些,不要基建,只要干!
用最快速度奇襲目標。
能收攏的收攏,不能收攏的全殺了。
攻城略地速度極其迅猛。
即便他們前腳大費周章拿下一城,稍作休整率兵離開,后腳這座被攻陷的地盤又被敵人反攻收回去也不在意。諸多勢力猜不出這伙人究竟葫蘆賣什么藥,他們圖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