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樂抿唇不語,桃花眼染著殺意。
沈棠撫掌,哈哈大笑。
她道:“笑芳不要將我想得這般可怕。”
翟樂輕聲道:“你讓我感覺陌生。”
沈棠反唇相譏:“笑芳就赤子如昔?”
眼睛再清澈愚蠢的大學生,入了社會也要染上班味的,更何況她都0076多少年?
“你我相識多年,情分尚在,我也做不出背叛自己。”翟樂垂下眼瞼,那雙多情風流的桃花眼失了往日光彩,他避開沈棠直視,緩和語氣繼續道,“即便最后還是被中部分社說動,我也不會幫它對付你,至多袖手旁觀。”
跟“洛水盟誓”相比,也算是仁至義盡。
沈棠根本不相信翟樂這番屁話。
國君三分醉,演到人流淚,一國之君就跟海王海后一樣!是個啥尿性,她自己不清楚?沈幼梨自己都不相信披著國君身份的她自己!
翟樂這番話只是以退為進罷了。
沈棠冷冷看著他。
翟樂也收斂臉上的柔和,面色冷硬。
就在喻海以為這倆人大概率要撕破臉的時候,氣氛神奇緩和下來。沈幼梨道:“既然如此,我們就賭一把?翟笑芳,你敢不敢?”
翟樂也笑道:“賭什么?”
沈棠眸色漸暗,一步步逼近翟樂,鏗鏘有力道:“倘若滅世為假,待塵埃落定,君居東南稱王,兩家井水不犯河水。我沈幼梨有生之年,康國兵馬絕不入你曲國地界!”
“是如今的曲國?”
“是塵埃落定那一刻的曲國。”這期間怎么擴張領土,擴張了多少領土,她都認!
饒是喻海都忍不住暗暗倒吸一口涼氣。
這確實是一場潑天豪賭!
沈幼梨可是文武雙修,還是個不受副作用限制的文武雙修,誰知道她壽元幾何?她的有生之年,可能是一百年、兩百年、三百年!
翟樂問她:“你能做主?”
潛臺詞是問沈棠能攔住她那群心腹?
統一之路走了九十九步,只差一步就能圓滿,結果礙于誓無法再進一步,阻礙的哪里是沈棠一人,還有無數想奮進的文武大臣的歷史評價。他想想也知道要鬧翻天的。
沈棠斬釘截鐵:“康國,我能!”
她這份果決灑脫讓翟樂神色微微黯然。
沈棠話鋒跟著一轉:“但滅世為真,翟笑芳,我要你降,來當我康國的曲國公!”
以翟樂骨子里寧死不降的脾氣,沈棠收拾完中部大陸,不出意外還是要跟他打一仗分勝負,整個過程可能還要拖個兩三年。既然要賭,那就賭個大的,她要翟樂直接降!
翟樂道:“確實是豪賭。”
因利而合,因利而散。
沈棠給出的“利”比中部分社更動人心。
“我可不像中部分社那幫人那么閑,賭不賭,我現在就要答案。”沈棠舉手亮出掌心。翟樂怎么跟其他人交代,怎么面對日后青史評價,那是翟樂的事兒,跟她沒關系。
步步緊逼的壓力讓翟樂眼皮跳動。
“好!”
他感受胸腔不斷跳動的鼓噪,桃花眼凝望著沈棠舉到眼前的掌心良久,擊掌成誓!
二人掌心相擊,聲音繞梁。
他眼尾泛紅,燦然笑道:“有何不敢!”
直到沈棠離去,翟樂的右掌才慢慢平息顫抖,他調整亂了節奏的呼吸:“速速派人去王后王太女幾人身邊,查查看有無不妥……”
喻海道:“你懷疑她一開始打算……”
翟樂反問:“你覺得她做不出?”
沈幼梨做不出,但沈國主絕對干得出。
喻海:“……”
他不合時宜想起沈棠身邊有個老熟人,聽說那對君臣在她十二歲那年就結緣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連祈元良這種黑心肝都能用得順手的主君,再純善能純善到哪里去?
他道:“我派人去查查。”
其實沒有查的必要。
因為相關消息后腳就送到手中了。
王太女狩獵途中發現樹上滴血,命人上樹查看,找到一張處理完整的猿猴皮。這玩意兒不可能是野獸干的,只能是有心人放的。
翟樂沉默看著地上這張皮。
女兒當年跟沈棠偶遇,誤以為她是猿猴。
這事兒是誰干的,還用得著猜嗎?
王后那邊倒是沒啥異動。
翟樂一語不發,讓人將這皮拿去燒掉。
“現在的她真叫人陌生。”
喻海道:“也可能你從未真正懂她。”
翟樂:“……”
歸龍哪里都好,就是這嘴巴淬了毒,讓人懷疑喻海不小心舔一口會將他自己毒死。
翟樂讓喻海回絕了中部分社。
無功而返的中部分社使者暴跳如雷。
“翟笑芳是不是腦子有病?究竟怎么想的?”幾人險些一口老血吐出來,怎么也想不通穩操勝券的談判怎么會失敗?翟樂明顯被說動了啊?想不通,腦袋想掉都想不通!
是的,物理意義上腦袋想掉了。
回程路上途徑峽谷就是他們葬身之地。
沈棠顧不上滿地狼藉,忍著胸腹躁動洶涌的武氣沖擊,在河邊蹲下清洗雙手血漬。
“主上,給。”
一側的檀渟遞上帕子給她擦手。
這幫孫子里面也有高手,實力不弱,她作為化身出手受限制,不可能拼了命玩兒,要不是檀渟暗中幫忙下了點兒料,她估計更狼狽。忍下喉頭腥甜:“此行辛苦你了。”
檀渟直起身:“主上下一步如何?”
“東南這邊暫時安定,東北那邊不成氣候……”沈棠掌心涌出一股武氣將帕子焚燒殆盡,她眸光狠厲道,“我看中部這次怎么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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