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時搖頭:“夢到了元良。”
姜勝:“……曉得你們兄弟感情好,那也不用夢里都見面。祈元良那個性格,沒給別人帶去災禍就不錯了,你操心他可能吃虧?”
康時忙解釋:“不是這個元良。”
姜勝這才嚴肅臉色:“說說怎么回事!”
康時干脆下馬跟他牽馬并行:“前幾天就開始了,這幾日反反復復做同一個噩夢。我夢見元良一身單薄壽衣站在一群死人堆中間,我喊他,樂徵也喊他,他都不理……”
姜勝追問:“除此之外,還有呢?”
康時道:“滿地死人爬起來到處亂咬。”
他仔細回憶越來越清晰的噩夢:“被咬到的活人很快就死了又活,去咬下一個……我跟樂徵被這些奇怪活死人沖散走失……我在夢中不斷找他倆,等我找到的時候……”
康時想起了恐怖的畫面,眸色凝重。
“元良在啃噬吮吸樂徵的血肉。”
姜勝問:“他死了?”
“那倒是沒有,樂徵還活著,但我總覺得他離死也不遠了。”夢中的樂徵太瘋癲,不僅拿匕首主動將他自己手臂大腿都片下來,還一手捏著元良下頜一手將血肉往他嘴里灌。
張嘴!
咽下去!
聲音中帶著令人戰栗的愉悅。
變態指數有些超標。
康時被血腥畫面沖擊得心神俱顫,很快就醒來了,次次如此。他擔心這是預知夢。
昭示著未來即將發生的事。
姜勝掐指算了算,所見卻是一片迷霧。
康時試探:“是尋常夢魘?”
“不是,應該是一線天機……只是不知道是你的,還是譚樂徵的……”姜勝思忖了一會兒,提建議道,“今夜休整,找顧望潮過來幫忙入夢,我需要看得更加仔細些。”
盡管顧池的文士之道無法圓滿,可隨著他修為加深能力也愈發強大,不僅能用耳朵聽到附近之人在夢中的動靜,他還能入夢窺探。
康時松了口氣:“行。”
希望今夜能出個好結果。
出結果之前,康時也不想驚動祈善,便私下找人喊顧池過來。三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顧池不大情愿——康時的文士之道早已圓滿,其精神強度遠大于顧池自身。
要是夢境過于兇險,入夢的他也要遭殃。
更別說還是引導姜勝一起入夢。
“要不讓主上過來幫忙?”
康時一怔:“這如何可以?”
倒不是怕主上不幫忙,而是主上跟他湊在一起會產生反方向效果。除此之外,連日行軍耗費主上心神,為這事再打擾她休息不好。
顧池道:“如何不行?”
事關主上的寶貝眼珠子祈善,不行也行。
沈棠也被搖了過來。
她道:“竟有此事?居然還想瞞著我?”
一刻鐘之后——
“季壽,你究竟睡不睡?”
康時:“……我也想睡。”
被三人直勾勾盯著,怎么睡得著啊?
姜勝提議給他灌一碗安神湯。
“哪里用得著這么麻煩?”
沈棠抬手就一個手刀劈上康時脖頸,精準命中,讓他分分鐘擁有了嬰兒般的睡眠。
等啊等啊等,等得沈棠耐心都要耗光了。
“望潮,還不能入夢嗎?”
顧池無奈攤手:“他沒做夢。”
純粹是被劈昏了。
沈棠:“……”
急忙抓著康時肩頭將人搖醒。
此時,捂著脖子的康時:“……”
一番折騰順利入夢,沒多久就撤了出來,沈棠抓著康時肩膀瘋狂搖晃:“醒醒!”
康時剛剛在夢里賭坊大殺四方,骰子搖得飛起,一群賭徒將賭桌圍了個水泄不通。
沈棠幾個耐心等了會兒,沒等到夢境朝著康時所說的發展,反而看著這廝將賭坊老板犢鼻裈都贏回家。康時上值路上還被尊稱一路的賭圣,看得沈棠三個心頭火氣旺盛。
第二次入夢,康時在刑部打賭。
第三次入夢,他跟一群漂亮女君捉迷藏。
沈棠:“……康季壽,你做夢認真點!”
康時:“……”
幾次深度睡眠被強行搖醒,他也要瘋了。
不想夢見的時候天天夢魘不停,想夢見的時候卻做亂七八糟的夢!老天爺耍他呢?
就在他準備再灌一碗藥試一試的時候,急促腳步聲由遠及近。月色下,褚曜的臉色幾乎跟他那頭灰發糅雜成一個顏色:“主上!”
沈棠松開抓著康時衣領的手:“無晦?”
湊近一瞧,褚曜額頭全是細密冷汗。
“方才——”他氣息有些不穩,抓著沈棠手腕那只手的掌心也是濕的,“我的文士之道發動,預示王都等地有大災!是瘟疫……不,是怪癥!百萬千萬人,無一活口!”
沈棠的眼睛越睜越大:“什么?”
褚曜又重復一遍。
康國境內人口最多的幾地,無一活口。
他不知道怪癥從何開始,只知道它極其兇猛!褚曜在夢中回到了王都鳳雒,剛一入城便感覺氣氛不對,大街小巷空無一人,家家戶戶飄著縞素。城內棺材無數,城外尸體裹著草席堆積成山……爾后,他又接連飄到幾座城池上空,所見景象跟鳳雒一般無二。
他心念一動回了王庭。
文武百官正在開著朝會。
褚曜心口一松,正要上前詢問諸位同僚究竟發生何事。他剛出聲,文武百官齊齊朝著他的方向看來,露出一張張青面獠牙的臉,嚇得他直接醒來。大汗淋漓,心有余悸。
更叫他擔心的是王座之上無人。
只剩棺槨。
即墨秋兄弟對他道:吾等要踐行諾將圣物帶回族地!此間生靈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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